前人与后人

夏天一过,又有好多个同事要到美国去工作,上海这边的,还有以前在北京时候的同事。掰着手指头数数,这两年,我所认识的同事里,快有二十来个人到美国去工作了。现在到美国去工作越来越容易了,容易得让人不敢相信。基本上只要你想,最终总是能在那边找到一个去处。区别无非是有些拿到了好一些的package,有些拿了一个比较鸡肋的package。从前,只有最最优秀的员工才能到Redmond去工作,如今,换了人间。

我念中学那几年,《傅雷家书》特别火,基本上每家的书架上都有一本,三联版的。我自然也搞了一本看。当时特别不理解为什么傅聪会决定留在英国不回国。在我眼里,弹钢琴的傅聪应该不是俗人,应该是不会为资本主义的花天酒地而吸引的。况且,他留在英国是自由了,倒霉的是他爸爸和弟弟。国家已经送他去波兰学习、比赛了,学完比完也该回来了。有去有回,再去不难。若有一人公派出国便滞留不归,倒霉的是后来人。类似的,早年的中国留学生常常不念完博士就离校工作赚钱去了,慢慢的,美国的大学不再相信申请读博士的中国学生了。

我的这些将要或已经到美国去工作的同事,很多都去过Redmond出差,有些还不止一次两次。想必其中有不少人利用美国出差的机会顺便也接触了一些人,了解了一些情况。近水楼台,人在美国自然方便许多,不比在中国这里,人见不到,只能打电话,还有八个钟头的时差。只不过,怕就怕一旦去美国出差的人里十之八九最后都在那儿找了份工作,慢慢的,老板就不会再愿意送人去美国出差、轮换、培训了。

不知道当年傅聪“叛变”后的十几年里,国内还有没有再送过学音乐的学生去欧洲学习比赛。一定有很多傅聪的同龄人或下一代人,心里恨死了傅聪,恨傅聪图一人之利,断了后来人的路。

No wedding anymore

从晚上六点到六点半,我们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没有等到一辆空的出租。天上下着密密的雨,马路对过还站着一对母子,也在等出租。往左看,不远处,还有人等着。于是我决定,不去参加我同学的婚宴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参加任何婚礼婚宴了,包括我自己的。我不会送任何人礼金,将来我也也不会问任何人收礼金。People who is getting married, please let me know. I will feel happy for you, but I am not going to show up on your wedding. The only exception case will be my older sister, provided that she will get married and host a wedding ceremony.

望星空应该很棒,我从来没去过,但听说很多很多次了。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六,我同学能订到望星空摆酒,真的不容易。可惜不巧,下雨。虽然我可以先坐一站205路坐到徐家汇,然后转地铁一号线到人民广场站下,穿过一个长长的不透气的过道,再步行从人民大道的这头走到那头,我就能到传说中的望星空了。我不想在雨里等上一个钟头,我也不想坐一路辗转。所以我选择了坐下一辆920路到天平路去享用一顿新利查的平民西餐。

我参加过的所有的婚礼都是一样的。说实话,千篇一律到让人无聊的发疯。无一例外的入场,撒花喷彩纸,喝酒,答谢,开香槟,倒香槟塔,父母说话,证婚人说话,换一套衣服再出来,敬酒,点蜡烛,点烟,敬酒。豪华一些的,先在草坪上来上一段。从下午搞到晚上,结婚的人累,喝喜酒的人也累。怎么就没人搞搞新意思呢?有点创意会死啊?

后来我才知道,今天是世界无车日,难怪出租那么少。

Inflation

万科在闵行造了个小区,九月头上开盘的一批小户型,楼层高的几套,四十七万就可以买了。刚过掉一个月还不到,明天开盘的下一批小户型,就要五十五到六十万。一模一样的房型,一模一样的面积,一模一样的楼,瞬间涨了十万。

承蒙Carrie帮忙,给我这个从来不炒股票不买基金的人订了那家基金公司的短信。眼瞅着每天短信向我汇报的基金净值蹭蹭得往上窜,才半年功夫,已经从两块八九 变成了六块出头,整整翻了一番。

国家统计局说,我们已经是中等收入国家了,说过去五年来,中国人均国民总收入翻了近一番。所以,如果你的工资在过去五年里翻了一番,那就回去抱着枕头哭吧,因为五年翻一番只不过是中国十三万万人的平均水平。

刚工作那会儿,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要在三十岁之前把年薪加到二十万。现在看来,当时我实在是太保守太保守了。现在同学朋友圈子里转转,工作三五年的,随便拉出来一个,工资都动不动十五二十万的,听说还有已经加到了五十万的——其实也没啥神奇的,跳两次槽就有了,谁让咱从来没没跳过槽呢,自打毕业进了微软就 emotionally attached to this company,否则也该有这个数了。

不解

晚间新闻里,一个傻子在翻跟头——说是翻跟头,其实就是侧着滚,就像小孩子耍赖时的满地打滚。一圈,两圈,边上的人们纷纷鼓掌。新闻里说,对于那些智障特别严重的人来说,简单的体育运动也是非常艰难的,即便只是翻跟头,也已属不易。我想知道,那个翻跟头的傻子知道周围的人为什么要鼓掌么?他知不知道如果他不是傻子,他所完成动作完全不值得鼓掌?如果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周围“围观”的人为什么会鼓掌,他会不会觉得被羞辱了?周围的观众为什么会鼓掌?是因为傻子的动作很优美么?是对傻子对自身的超越表示欣赏么?是对傻子表示鼓励么?

世上本来是没有特殊奥运会的,世上本来也没有残疾人奥运会,世上本来也没有女子足球世界杯。只是有那么些女人,她们说,我们也要踢足球,她们就踢了,慢慢踢的人多了,大家就聚到一起来比一比,于是有了女足世界杯。还有那么些残疾人,他们说,我们也要打篮球、打排球、打乒乓、跳远、游泳等等,他们就开始打了、跳了、游了,慢慢的人多了,大家就聚到一起来比一比,于是有了残疾人奥运会。特殊奥运会呢?如果没有一些不智障的人好事,智障的人会聚到一起来么?女足的教练可以是女人,残疾人篮球对的教练可以是残疾人,特奥会体操比赛的教练会是一个傻子么?

残疾人的奥运会可以叫残疾人奥运会,那么弱智的奥运为什么不叫弱智人奥运会呢?偏要叫什么“特殊”奥运会,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避讳些什么,似乎命名的人尚不敢直面弱智。我们可以很坦率的直面残疾,我们给残疾人修了残道,我们给残疾人留出了handicap parking,我们给残疾人装了专门的电梯按钮,我们直呼残疾人的运动会为残疾人奥运会。我们用“残疾人”称呼他们。我们避免在公众场合使用“瘸子”、“瞎子”等词汇,以示对残疾人的尊重合理解。只要我们避免在公众场合使用“傻瓜”、“憨大”等,也已足以显示我们对弱智群体的尊重和理解。

我很想知道那些将要来上海参加“特殊奥运会”的运动员们理解不理解“特殊”二字的含义。参加残奥会的运动员很清楚,他们之所以参加残奥会,因为他们是残疾人。参加特奥会的运动员清楚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参加这个“特殊奥运会”?如果他们无法意识到他们可以参加这个运动会完全因为自己是弱智,那为什么要办这个运动会?仅仅是为了向那些智力正常的人展示一种什么精神么?

特奥会,是否只是智力正常的人借智力不正常的人寻找道德的慰藉而已?

主持人的头

鲁豫的头越来越大了。她的对话水平基本上和那些MSN聊天机器人属于同一档次。如果把她采访黄秋生和采访李连杰的两期节目剪一下,把她说话的那部分对换一下,两期访谈还是会看上去比较smooth,不会感觉太驴头对不上马嘴——因为她的那些问题以及active listening的反应(“嗯”,“是吗”,“为什么呢”,“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基本上每期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以鲁豫为对照物,半数的MSN聊天机器人都可以通过图灵测验。

万峰有点过头了。以前他还能让人把事儿说完,然后再劈头盖脑骂一顿——当然,骂的套路也不过就这么两三种:离婚,上法院告他/她,进一段广告先。现在他连说话都不让人说完了。我很想打个电话进去,不为别的,只为羞辱一下他:等他接了我的电话,他要是也想用气势压倒我,我就撂下一句“你到底让不让人把话说完”,然后就把电话搁了。从来只有万峰挂人电话,还没有挂过万峰电话。我不介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主持人的脑袋都进水了。译男在直播桌球赛的时候大谈他对印象派绘画的理解;朱征使劲得学吴宗宪,却怎么也学不到精华;某无名女主持在一农家乐的园子里对着镜头说,“这里的水果、果蔬、蔬菜...”;林海对梁咏琪说,“十年前我采访你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很红”... ...

十几年了,娄一晨的大头还一如既往地晃着。真想试试看,如果把他的脑袋用架子固定住,他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搞搞新意思

洗发水、牙膏、洗衣粉的广告近年来有才思枯竭的趋势。

洗发水早年主打去头屑,基本上以对比法为主,要么是用过xxx去屑洗发水的一侧和没用过的一侧对比,要么是一侧用了xxx去屑洗发水,而另一侧用了普通洗发水——自那以后,对比法遍地开花:涂过高露洁的贝壳敲不碎,没涂的一敲就碎;用了舒服佳的手不长细菌,没用的细菌呼呼的就冒出来;用普通洗衣粉洗不干净的泥巴用xxx洗衣粉一搓就洗干净了——数不胜数,不胜其烦。除去屑以外,洗发水说来说去也就是这几样:滋养,修复,焗油,柔顺,清香,其他(有些实在无法归类,如“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之流)。难怪最近电视上洗发水的广告看上去少多了——不是那些广告公司和市场经理偷懒,实在翻不出花样了,就少买些广告时段罢。

才这么十几年,点子就用完了,那以后怎么办?或许可以等到2000年前后出生的那批人开始上大学了,再把我们上大学时候的那些套路再翻出来,用新一拨的明星们重新拍一边那些经典老广告,比如可以让周杰伦重拍百年润发的广告——反正周杰伦在电影里也演过周润发的儿子;可以找个九零年代生人的妞再演绎一遍“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海飞丝可以请周迅的儿子重拍一遍他爸爸当年的那个版本。反正千禧年前后生的孩子们都没看过这些,而宝洁和联合利华里的人也差不多彻底更新换代了,大家都不会有炒冷饭之嫌。

牙膏也好不到哪里去,能想到的点子差不多都想到过了。防蛀,坚固牙龈,修复,口气清新,去牙斑,等等此类基本套路自然不用说了;关于牙膏的成分构成,开始是如何如何含氟,后来搞草本、竹盐,海狸叔叔。再后来,又说自己的牙膏研磨颗粒更细不损伤牙齿,最新的花样是说自己的牙膏有渗透性,可以渗入牙缝中牙刷刷不到的地方——要不我们把那家公司做牙膏的和做牙刷的两拨人给请到一块儿来对质一下,做牙刷的不是号称他们的牙刷可以渗入牙缝清洁难刷部位么,那为什么你们做牙膏的人还说牙缝中有牙刷刷不到的地方,只能靠有渗透性的牙膏才能清洁呢?

看着吧,早晚有一天,要么是高露洁要么是宝洁,一定会跳出来宣传每餐毕后都要刷牙——只有让人民群众刷更多次数的牙,才能让人民群众的牙膏用完得更快,更频繁的去超市买牙膏。要是还听任广大中国人民像现在这样每次一早一晚刷两次牙,怎么可能让牙膏的销量产生质的飞跃。相信他们还会搞出白领特别版,送一个透明小包,内含折叠牙刷及牙膏,鼓励每一个上班族在吃完午饭以后都刷牙,因为“据科学研究表明,午饭后刷牙的那组,获得比午饭后不刷牙的那组多处百分之十的加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