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这两年没存下什么积蓄,主要都用于两个用途:1, 到处寻觅和尝试各种吃饭的地方及咖啡馆;2, 买各种笔记本电脑、高级手机(都是带PDA的)和掌上电脑。人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况且学费交了还是有些效果的,上海比较不错的地方也发现了不少,包括:马勒别墅里的Bonomi咖啡,浦东正大广场五楼的Bonomi,老的上海图书馆背后的星巴克,外滩12号大楼里面的Bonomi(tmmd,还别说,上海的Bonomi咖啡都是很灵的,要么是View很灵,要么就是在很灵的建筑物里面),瑞金宾馆的小南国,东湖路的Nepal Kitchen。
还有就是天平路的吉士酒家。这家酒家早年我在1999、2000年前后去的时候,让我印象颇深——主要是两点:1, 气氛很好,就是天平路边上的民居,没有大肆装修,虽然拥挤但感觉很上海本土化(本来就是卖上海菜的),一楼是半地下的,可以透过边上的窗看到街道上的行人在半高的地方走来走去;2,有特色,比如红枣糯米做的比其他地方都好,红烧蹄膀也做得非常好,而且服务员也很有特色,清一色的上海男士,这在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到;3,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天平路吉士二楼角落里的一个楼梯上方的双人位子,即便在最高档的餐厅或者饭店也未必有那个位子那么好、温馨、如家的感觉。这些特色现在还保持着,所以虽然人越来越多,而且菜的价格比早年翻了一番还不止,我还是经常去。
我常常是被单位同事和朋友们评价为小资的,不过我这个小资还算有点志气。一旦什么东西大众化了,我就避开了。我还是很看重环境、气氛、以及是否小众的,对熙熙攘攘的人头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比如早先Starbucks我常去,但最近一两年我就不去了,因为人太多太多。真正的小资的特点是小众化,而不是大众化。同样的理由,新天地刚刚出来尚籍籍无名的时候,是小资的好去处,但这两年每晚都人头攒动,而且各个杂志报章必提之。到了这种情形,新天地就被我坚决的放到了block list里面——同理,衡山路也早就被我block掉了。
北京的三里屯也被我Block了。2002年来北京的时候,特地去了一次三里屯。因为黄舒骏的一首歌《两岸》:“晚上在北京逛呀逛 逛到三里屯的小酒吧 他一眼就看上”。那次感觉还成,那里听热闹的,而且一些Live Band很不错很不错,比上海衡山路的band感觉好。今年二月又来北京,这次再去,发现规模萎缩了不少,而且街上都是拉皮条的。所以,一方面因为已经太大众了,另一方面东西本身质量不行了,三里屯就被我Block了。
二月来北京那次来了整整一个礼拜,和几个同事一起来的,当时最苦恼的一件事情是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好。想吃些有北京特色的,但除了东来顺全聚德就不知道还有哪里是有北京特色的;晚上想找个地方小资一下,却除了三里屯就没有其他的option了。问一些北京的同事,他们也没有什么概念,因为他们平时就不太小资;上网查,也查不到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对于一个城市来说,蜻蜓点水式的游览是不能发掘一个城市最“灵”的地方的,因为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只能根据一些旅游手册去玩。只有安安心心的住下来,然后平时晚上、周末不断的留心,才有可能发现这个城市里面灵的地方。光这些还不够,而且还要有敏锐的嗅觉——对小资的人、事、物的敏锐嗅觉。而我就是一个有敏锐嗅觉的人。
好在从今年三月开始,我被公司派到北京常驻,于是我发现北京有很多不太知名的地方非常不错的。
首先说酒吧。三里屯早已不在讨论之列了。最近一年,后海很火,主要是以天荷坊为龙头。围绕着什刹海的一大圈酒吧、咖啡馆、馆子。但天荷坊也已经“去小众化”了,基本上已经变成又一个三里屯了,所以不去也罢。后海那里,比较有意思的倒是晚上在什刹海里面划船;划船时候比较有意思的是买一大包蜡烛(宜家那种,扁的),一路划过去,身后的水面上留下一串星星点点的烛光浮在水面上;比放蜡烛更有意思的是跟在别的船后面,一路把别人放的蜡烛都拍灭,而且要讲究“快、准、狠”,一拍就灭,决不留下活口,哈哈。这就像古代的优秀刽子手,一刀下去就掉脑袋,绝对不会还牵筋带皮的。
要论酒吧和咖啡馆,“过客”是比较有名的,不过我仍然嫌过客太有名了。小众化就要彻底。在过客酒吧所在的那条胡同——南锣鼓巷——的深处(97号),有一家“那里”咖啡馆。“那里”面积很小,在南屋没有装修之前,总共只有四五张桌子。“那里”更接近家庭式咖啡馆,而“过客”更像商业化的酒吧。最舒服的一次就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下午,坐在“那里”窗下的小木头桌子前边喝咖啡边看厚厚的一叠报纸,累了就转过头去,透过窗台上一排花盆里面的花花草草看到破旧的胡同里面砖瓦上斑驳的树影,这时候就想起了Minji,想起了陈升唱的《思念人之屋》:“住在窗台上的薄荷草,它在醒来时就迎着光,如果会说话我想它会说,啊这样的天气,只能思念人...”
... (听一会儿《思念人之屋》先,mp3可以在网上下载到)
吃饭方面,如果要吃正宗北京小吃,应该去隆福寺,相当于上海的城隍庙,东西包括:炒疙瘩、驴打滚、爆肚、豌豆黄、糖耳朵。另外,在地安门内大街(就是从地安门往景山去的那条路上,可以吃到卤煮火烧!用我北京的同事孙哥的话说,卤煮火烧就是把猪肚子里面的东西搁到人肚子里面。我第一次吃卤煮火烧就是孙哥介绍我吃的,即便在北京,吃的人也不多,但我这个上海人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卤煮火烧在王府井的东方新天地地下一层的大食代也能吃到,但是在我心里,最正宗的仍然是那种街边小店里面卖出来的。这再次印证了一件事情:不安安心心的待在一个城市,是无法真正发现这个城市的“灵”地方的。这就好像如果到上海,如果浮光掠影的观光,如果天天住在酒店里面在酒店里面吃早饭,出门就打的,那就没有什么机会吃到糍饭糕了——糍饭糕可是我的最爱(之一)。
其他的很灵的吃饭的地方包括:地安门内大街那里有一家“满福楼”,吃羊肉火锅的地方,手切的羊肉非常好吃,单就羊肉来说,远远比小肥羊好;日坛北路朝鲜大使馆边上,有一家叫做“大笨象”的俄罗斯西餐厅,里面的牛排量巨大,肉的质量方面如果要较真的话尚属下品,但配牛排的土豆泥非常非常非常好吃,而且有狂大一坨,我曾经在三天时间里去了两次。使馆区那一大片,还有很多很不错的餐馆。在东直门外大街北边、中信那幢大楼南边,有一家泰国菜馆,由于使馆区特别幽静,同时绿树参天,去那里吃午饭,坐在路旁的树荫下,感觉环境特好。即便不吃饭,使馆区那里散散步也特别好,绿化好,人少。
文化生活方面,北京比上海丰富不下数倍。可以去首都剧场看话剧,有小剧场的,也有大剧场的《茶馆》、《天下第一楼》。在首都剧场门口,看到“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招牌,会有一些心情激动的感觉的。当然,也可以去长安大戏院听京剧,可以去保利剧院听音乐会。更小资一点的,还可以去中山公园里面的中山音乐堂——虽然可能演奏者的水平不如在保利的那些,但是紧挨着故宫和中南海的那片环境可不是二环那里车水马龙可以比的。Minji还跟我推荐过意大利和西班牙大使馆每个礼拜都有一场免费的本国电影,不过我从来没去看过。
北海公园,我很喜欢,短短两个月里面去过不下三四次。“让我们荡起双桨”,唱的就是在北海里划船(以前的孩子好幸福,下课后还可以去北海划船,今非昔比了);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老相声《八扇屏》,说的也是发生北海公园的故事,说两个人到北海公园玩,一个人出了一个上联“风吹水面层层浪”,另一个人绕了半天才对上“雨打沙滩点点坑”。我特别喜欢的还有潘家园的旧货市场,在那里我找到了找了很久没有找到的老式打字机——就是《辛德勒名单》一开始用来打名单的那种打字机。状况比较好的要价千元左右,其实不算贵,而且还能使用,只不过我没法搬回上海去只能眼巴巴看看,可惜了。应该说,北京是一个很适合我这种“小资”的人居住、发掘的地方,“灵”的东西特别多。
其实,我不太喜欢小资这个词——这个词本身也太大众化了,不符合小众的标准。不过暂时还找不到其他词可以替代,所以只能暂且用着。小资的最重要精神是:用自己的眼睛、腿、耳朵去发现并未被大众所知、所庸俗化、而且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而一旦喜欢了,就stick to it,无所谓别人喜欢不喜欢。比如,哪里的东西好吃,不是从广告或者网站或者报刊杂志上看来,而应该是自己满街转的时候,看到某家馆子有点意思,就杀进去吃吃看。好吃就记下,不好吃也就只当是科学家做实验失败了一次。一切都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鼻子。又比如,曾经那么多人喜欢那么几个流行歌手,但我相信一定还有更好的流行音乐,于是发现了陈升、黄大炜;曾经那么多人“喜欢”贝多芬、柴科夫斯基,但我相信一定还有更好的古典音乐,于是发现了Bruckner、《冬之旅》。
这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我去发现和选择的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等着别人给我的。
这是我的一种生活态度:总是相信一定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