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能用语言思考,而我们的思考能力,难以超越语言的限制

我特别喜欢研究外国文字(只是文字,不是语言)。比如俄语,西班牙语,日语,韩语啥的。(《花个十分钟,背一张密码表,应该就能看懂很多俄文,这学习的性价比超级高》《10分钟西班牙语教程》《10分钟日语教程》《10分钟俄语教程》《10分钟韩语教程》)

我也喜欢感觉一下不同的语言对于思想的影响

在两种情况下,我尤其能够感觉语言对于思想的限制:

一种情况是学习一种新的语言的时候,

一种是在疫情看到大家论战的时候。

世界是模拟信号,而脑子是数字信号,语言是模数转换器

温度为例,自然界中,从 -273.15 度,到上万亿度,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就跟模拟信号一样,即便是我们日常的生活能接触到的范围,从 -20 度到 100 度,也可以至少分成 120 份。如果愿意,还能无限细分下去。

而人类的语言是如此的贫瘠。把真实世界的温度大体分一下,基本上就是两类。

如果词汇量再大一点,热的领域还有温,暖,炎热,炽热,白热等等。

冷的领域,有凉,冷,冰冷,冻,寒,严寒,酷寒等等。

算来十几个词。算是2的4次方吧。基本上也就这么多了吧。世界的温度的多样性,就被我们压缩到了十几类里面。

当我们脑子里面这样的词语越多,我们对于世界的理解才有可能越准确

而我学习西班牙语的时候,只会 caliantefrío。所以,用西班牙语思考,这个世界在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两种状态: caliantefrío。其他的状态呢?那就是哑巴吃黄连的状态,既然说不出,其实也很难想得出。后来我知道了 muy 和 un poco de 两个形容词,一下子把我的认知扩展到了六类(非常,和一点点),感觉自己的思想深度都增加了。

这次疫情期间,大家讨论的时候,都喜欢用标签讨论,先逼对方回答,你是 “清零派” 还是 “躺平派”,就好像这个复杂的世界,除了这两种状态,没有其他的多样性,不存在中间的状态一样。

当认知的种类有限制的时候,他们会倾向于对于世界用二分法,就如同孩子一样:

这个人是好人,坏人;

上海糟透了,上海太棒了。

他们无法相信一头大象,怎么可能既像扇子,又像绳子。

因为在简单的认知里,既像扇子,又像绳子,还像柱子的东西,无法用一个已知的词汇描述。“既然无法描述,那肯定是不存在的”。所以在看到这个世界冲突的信息,无法调和的矛盾的时候,只能相信,有人在说假话,而且是故意说假话,而无法理解大家说的可能都是真话

当我们不能说出颜色的名字,就是不认识这种颜色

颜色也是一样。如果你问我,能说出多少种颜色,我觉得对中文的掌握其实不比西班牙语多太多,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灰,差不多是我的极限,但如果你问一个专业的艺术学生,她大约能够分辨出猩红,爱丽丝蓝,普鲁士蓝,洋红,品红等等上百种名字。

是我的视网膜没有看到这些颜色的能力吗?不是,仅仅是我的脑子里的神经网络,没有办法对这些细微的生物电刺激形成抽象的分类,当脑子没有这种能力的时候,我只能说,这些颜色在我的世界里,其实是不存在的

所以,在狄更斯写《雾都孤儿》之前,伦敦并没有雾;梵高画阿尔勒的星空前,那里的星空并不灿烂。不是真实世界没有存在,只是在人们脑子里的神经网络中,并没有这样归类。

归类方法的不一致

世界的复杂,人类沟通的困难,还不仅仅在于归类的复杂,甚至两个都做了归类的人,他们的归类方法也可能是不一样的。

以不同的语言为例。不同国家对于同样的温度频谱的划分就不一样。

如果画出来一个多少度到多少度是,另外一个区间是的话,我们就会发现英语里面多了一个 cool 这个单词,这个划分大约在20-28度之间的区域,似乎在中文里面正好在之间的两不管地带,所以只好音译出来一个“” 字,来勉强解决这个难题。

再比如青い ,在日本就是蓝色绿色的一个大大的区间,而中文似乎又找不到对应这么广泛的一个词,蓝色就是蓝色,绿色就是绿色,不存在一个统儿总之的说法。

如果对于温度,颜色等这么简单的事物都难以找到统一的方法分类的话,对于疫情期间出现的各种人类知识,各种思潮,描述的难度可想而知。

被语言限制住的沟通

于是,在日常沟通里面,如果我发现一个人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用的是简单的词汇,或者标签化的词汇,就要小心,或许很多你脑子里的东西,他并无法区分那些细致的区别。需要避免与之进行讨论。

即便都是中文,也需要对于一些口袋类的标签进行细化,否则,一个“清零派”和另一个“躺平派”,争论的面红耳赤,其实主张大同小异。

作为人类这种物种有的时候真是无奈。我们只能用语言思考,用语言来交流,而我们的思考能力,实在难以超越语言的限制

拓宽自己的词汇量,也是在拓宽自己思维的颗粒度以及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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