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制:公司内传承和备份的机制

我们在大理的一场实战演习游戏里面歪打正着的尝试了一下三三制组队,发现这个军事上来源于林彪的三三制的编队的原则完全可以借用到公司里面。因为原来的三三制是指好几层的以三为单位的组队方式,我们可以把它简化成三人制以后在公司采用。游戏游戏是这样的:一个阵地,两方对峙,各二十一人。二十一个首次合作,个性十足的队员,在时间压力下协作,组织难度很高。搞不好就会叽叽喳喳乱成一团糟,这么多人谁听谁的,怎么配合,什么战术,都是未知。后来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三人制最终较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所谓三人制,就是三个人为一组,二十一个人形成了七个小队,每个小队有队长一名,组员两名。大范围的协调由七个队长完成。在一个小组里面,小队除了队长以外另外指定了副队长,还发明了第三副队长。按照军队里面的惯例,队长拥有最大的权力,另外两个人在队长活着的时候全听队长的,然后保持队长在中间两个人在两边的品字形三角方式前进。当队长牺牲了以后,副队长立刻成为队长,第三副队长成为副队长,同时找机会和其他的团队合并或者吸收落单的人成为新的三人小队。

应用在公司里面,三人制的可以作为明确的传承机制和备份机制。传承机制我们在组织发展的时候经常遇到的难题就是知识的传承,而且一遇到就是死锁。以团队经理这个职位为例。一个人因为没有带过人还不是合格的团队经理,同时因为一个人还不是合格的团队经理所以不能带人,由此产生死结。三人制的副职帮助解决这个问题,就是通过明确的师徒机制,通过一个人做另外一个人看,并且偶尔还实践一下,这对于知识的传承很有帮助。但一个组织建立起了明确的梯队,每个人都可以不断的变成更好的自己,组织就一直在成长。备份机制公司在规模变大的过程中最好状态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明确的备份机制可以帮助达到这一个效果。备份可以让一个组织不断的适应变化,总有能力在任何时间把最合适的人抽调到最合适的地方同时不至于让被抽调的团队散掉。要是从团队建立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备份机制,让大家对于队长的消失有十足的心理的和实质的准备,组织的灵活性就会大增。战争中人会牺牲,这个事实是无论怎么抱怨都不会改变的外界条件。所以战争中的组织队形就是为了适应每时每刻的变化。这是我们可以从战争队形中学习的。三人制的实质不是新的概念。美国总统的备份制可能是最完整的。按照宪法和后来的一系列法律规定,总统缺位时(死亡,辞职,被弹劾)副总统立刻宣誓就职,副总统也缺位了众议院议长上,然后是参议院临时议长,然后国务卿,这一路排下去排了17位,我看了也是醉了。公司里面显然不需要学习这个长长的列表,但是明确这个特征是值得学习的。中国的副职也是实行多年的,不过一个认知(不知道是不是误解)是副职还是担任很多的职责,以至于有时候产生职责不清的状况。我脑子里面的三人制副队长是没有任何职责的,只是在旁边观察学习并且做备份。这样在公司这种效率优先的环境下更加容易推行。三人制在军队里面的应用场景是对小分队的具体的规模进行了约定,就是明确到三人。我觉得在公司里面的协作不见得需要对总人数进行规定,只需要把传承和备份两个部分做好。

特别项目组的应用我把这个三人制的方法引入到了公司里面。前不久建立了一个三个人的特别项目组。项目组章程里面对于职责是这么定义的:

这个小分队需要有如下人员:

  1. 队长一名,对最终目标负全责

  2. 副队长一名,在队长消失的时候自动成为队长,并且立刻承担队长全部职责

  3. 第三副队长一名,在副队长消失时自动成为副队长

  4. 本小队所有安排完全听从队长指挥

  5. “消失”的定义是:转移到其他团队,生病,请假,承担新的角色(比如成为队长)等。

  6. 当队员人数不足三人的时候队长需要立刻补充人员确保三人队形。队员名单和职责需要时刻无比清晰。

培训和团队中的应用

在每次培训的时候,讲师需要指定副讲师和第三副讲师。副讲师的职责就是时刻准备着下一次做讲师提供同样的培训。我们实践了几次发现,在整个培训中,副讲师总是压力山大的坐在那里竖起耳朵一字不拉的听,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去讲的时刻一定会来临。而那一个时刻来临的时候,他至少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在团队里也一样。我们把一些决策的决策权也做了第二和第三备份。在一个人因为出差/请假等不能参与的时候,副队长立刻承担全部责任,并且可以做此方面的全部决定。

特别的备注:

任何的组织方式都是紧紧在特定的时候适应特定的团队。每个人看到什么东西有感触常常是因为在这个人的世界里面缺少什么,所谓的不同才会吸引。所以我看到的三三制和其他人眼中的或许完全不同。在这个时候适用的不见得过一段适合。所以看到有道理的方法一定要自己很有感觉才可能是需要的。

为什么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的咖啡馆写文章感觉会如此不同

这是一个在写下来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证明写作是一个不断地追寻答案的过程,而不仅仅是阐述结论的过程。)

我的一个初步的答案是,在陌生的国度的咖啡馆里写文章通过改变情绪改变了思考方式。通过一番努力,我总算把改变的情绪涉归了一下类:

  • 新鲜的情绪

  • 自信的情绪

  • 时间的敏感度

  • 城市的讯息

新鲜的情绪

新鲜感至少由个体和环境两个因素影响。敏感度高的人会比同样环境的其他人多一些新鲜感,而外界环境因素对人的新鲜感的影响显然更高。在代代木公园旁边的咖啡馆,就是比在楼下的咖啡馆更让人感到新鲜。想想“代代木”三个字,就是比“广元西路”更加让人开心。当然反过来对于一个东京人来说,也是一样,“想想吧!上海!!”

为什么新鲜的情绪会和写文章有关系呢?对于技巧要求极高的运动员来说新鲜感或许不是件好事,在一个新的场地里表演花样滑冰和跳水是一件极富挑战的事情。而对于写文章,写程序等创造性的工作来说,新鲜感是一种重要的助力。就如同吊桥实验中男人分不清楚心跳呼吸加快到底是因为桥下的深渊带来的恐惧还是对面的姑娘带来的爱情一样,环境带来的新鲜感与思维进入了一个未知领域的新鲜感感觉上很难分辨,以至于思如泉涌的情况多在陌生的环境出现,就如同吊桥实验证明的,爱情常在英雄救美或者放映恐怖片的电影院等危险的环境下产生一样。

自信的情绪

旅行给人的满足感是一种乐观的情绪。在巴黎,在东京,在布拉格,在旧金山,任何地方,只要不是在自己所在的城市,都给人一种细微的幸福感,还有一种必须很仔细才能觉察出来的成就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我一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的咖啡馆,除了新鲜以外还让自己心目中自己的形象变得好了一些,增强了对自己的期待。在这个正向的背景音乐下,更容易产生好的创作。若这个假设成立,我们就有一种通过外部环境提高自己的自信水平方法。很多人哪怕在一个人的时候也注重自己的仪表,有的人哪怕别人看不到的内衣和围裙也要精致得体,都是这种有效的暗示方法。我也试图在一异国他乡的高架路和铁道的交叉口的嘈杂的路口感觉一就是通过改变自己对自己的印象从而改变自己的行为。

时间的敏感度

在异国的咖啡馆,时间的敏感度也会发生变化。倘若仔细分析,那是一种两种冲突的情绪的混合体。

一种情绪是,时间变得紧迫。旅行按照其定义,都是短暂的。既然是短暂的,常常来之不易,甚至稍纵即逝。假期总要结束,旅行总有回程的那一天。这带来一种紧迫感。让人感觉到有一个隐形的滴答滴答的闹钟,紧迫感显然让人变得更加敏感。

另一种与时间有关的,却和紧迫截然不同的情绪是,时间变得充裕。旅行的时候因为脱离了日常的琐事,时间经常会变得比较纯粹,尤其是咖啡馆里面的时间 。除了认真的思考或者仅仅是专注的发呆以外,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思绪不容易被打断。而这来之不易的整段的时间正是好好思考些什么的绝佳机会。

这种既紧迫又充裕,既放松又专注的整段时间,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而使思维的过程变得不一样,以我的经验,通常会变得更好。

城市的讯息

还有最有一个我还无法清晰的描述的,是城市的讯息。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同的时刻都会从四面八方的非常微小的地方向一个人发送讯息。人们的穿着,走路的速度,周围的人注意什么不注意什么,上百年中人们对建筑,街道,树木的雕刻而形成的环境,这些总在用一种极为不起眼的方式影响着我们的思考。我记得一次在戛纳创意节上有人画了圆乎乎的一个圈和一个全是尖刺的一个圈,让大家把Booboo和Kiki两个名字和两个形象对应。演讲者笑着说,你千万不要觉得你独立思考之后认为圆圆的就应该叫Booboo。一条线条就用某种方式影响我们对于命名的决定,我们所在的环境就是以这样一种你还没有意识到却已经做出决定的方式更强有力的影响着我们。

这个观察的应用

传统思想建议我们不能为环境左右,但是那只是在环境短期不能改变的时候的最佳策略。如果能改变,改变环境能更快的改变情绪。当我们想解决问题的时候,也可以关注一下在哪里解决。如果能够选择,定期的把自己置于不同的环境里面观察一下自己的思考的路径和变化,并且形成一些环境对于自己的影响的认知,就可以把环境当做自己思考的助力。我们很难不被周围的环境影响。与其去抗争环境,为什么不通过改变一下自己在哪里来更加一劳永逸的改变着自己呢?哪怕是旅行中短暂的几天。

对于三十几个城市的偏见

世界那么大,总想去看看。对于已经看到的世界的那一小部分,我做了个总结,用尽量短的一两句话,释放我作为一个狭隘的旅行者对于一个城市/地方的偏见。

注:为了一致起见,把去过定义为住过一个晚上以上的地方。转机就不算了。地址也已约定俗成的最常用的为准,不见得要明确到城市。

欧洲

巴黎:繁华的大都市。

整个城市像一块大得没边没沿儿的整块大理石,六层的房子组成了这块大理石的,街道如同从中间刻出来的。人之多,街道之繁忙就是让人觉得这是个繁华的城市,而我却觉得不是那么浪漫。

伦敦:帝国的痕迹。

去了伦敦才发现上海黄浦区的很多地方(红颜色的厚重的门,还有门上的花体招牌)原来来自伦敦。那种大帝国的气派还留在建筑上,却在生活中消失了。伦敦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了。

柏林:世界历史的舞台。

到了柏林看它的历史,才感觉到中国的很多城市的历史是中国的历史,而柏林发生的事情大多是世界的历史。欧洲的分分合合,残酷的二战,犹太人悲剧,东西方阵营的冷战,柏林墙的建立与倒塌,东西德的分开与合并。。。很少有一个城市集中了全球的冲突和目光,作为一个舞台,在一个城市浓缩了世界(悲惨的)历史。

马德里:说西班牙语的地方。

荷兰人都会说英文,而且争着跟外国人说英文;法国人会说英文但是就是不跟你说;西班牙人特别热情的想让和外国人交流但是基本上不太懂英文。

奥斯陆:冰清玉洁的小城。

海湾安静清澈,山多峡谷多,安安静静的一个城市。到了才知道《挪威的森林》这部小说还有歌和挪威其实关系不大。

阿姆斯特丹:商人之城。

几乎是世界上最开放的城市了。无论是红灯区,大麻合法,还是对于同性恋的友好,或是街道上当街的男人小便池,这些都远远的早于世界的其他地方。东印度公司的痕迹已经不见,但商人的气质还是骨子里的,并且在这个城市里面到处可以看到。

苏黎世:低调的金融城。

没有看到过像瑞士这样低调的地方了。瑞士的创新和追求就是和很多国家很不一样,谁让被山区贫困的自然资源逼的呢。

阿尔勒:太阳下的向日葵。

梵高还是很厉害的,这个地方真的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太阳太大的,色彩非常饱和。

巴塞罗那:被一个人给抢去了风头的城市。

几乎没有一个像巴塞罗那这么大的城市,整个旅游资源居然就被一个叫做高迪的建筑师给抢了风头。

大洋洲

悉尼:有点点荒凉的南半球大城市。

悉尼是一个西方城市,但是离西方太远了。现在坐飞机都要经过袋鼠航线或者南十字航线一跳一跳的,想当年从英国或者欧洲流放过来的人是在是觉得是在天涯海角了。我一直以为澳大利亚是一个岛,结果我错了;我还以为澳大利亚同样是在亚太区的,估计离上海还算近,结果我错了。

非洲

开普敦:从非洲大陆切出来的欧洲城市。

开普敦是欧洲人绕道好望角到亚洲的路上的一个驿站,在非洲那片黑色的大陆上有这么一片白人比例那么高,经济那么发达的城市说明大航海时代经济的力量对于塑造城市还是很强悍的。

亚的斯亚贝巴:充满牛和羊的首都。

要不是误机加上台风我或许这辈子不会出现在埃塞俄比亚的首都。大家问我在非洲有没有看到动物迁徙,我说看到了,满大街都是牛呀羊呀。现在的发展水平可能不及中国的大多数县城。在那里看到畅销的圆鼓鼓的屏幕的电视机。

美洲

湾区:上帝偏心的地方。

湾区好像很受上帝的偏爱。有山,有大海,有海湾,有湖泊,附近有雪山,有斯坦佛大学,有硅谷这样的创新中心,有旧金山这样的金融中心,工作机会很多,自然风光好,气候适宜,可以说该有的都全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马克吐温说的:“我一生经历过的最冷的冬天是在旧金山的夏天度过的”。

纽约:这是纽约,你不喜欢就离开。

纽约人有独特的气场,到处都有一种“这就是纽约”的气势。大城市,尤其想到很多东西,比如高楼和地铁都是近一个世纪就有的,就更觉得是个大城市。

多伦多:特点不是那么突出的一个城市。

除了多伦多的电视塔,好像想不出太多的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了。

洛杉矶:大得挺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我几次都无法喜欢上洛杉矶。不喜欢机场那分散的候机楼和嘈杂,不喜欢还要做大巴才能租车,不喜欢城市里面那永远拥堵的十字型的州际公路, 不喜欢大的没边没沿儿的路网和堵车。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洛杉矶并在那里安家。我却一直无法喜欢。

阿斯彭(Aspen):好精致的小城。

山里面的滑雪胜地,好贵好贵的房子。

西雅图:老是下雨,好多森林。

西雅图作为我在北美去的第一个城市,也是早期最常访问的城市,曾经被我排为北美最喜欢的城市。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去的城市不够多。现在去了足够多的城市我才发现,西雅图的好真的需要去过很多城市才知道。

华盛顿:好多博物馆的城市。

华盛顿还是有首都的大气的。博物馆,纪念碑还有中轴对称。

丹佛:要不是因为转机为什么要去呢。

丹佛似乎最大的亮点就是那个吞吐量,面积惊人的大机场了。

拉斯维加斯:不受限制的城市。

去了拉斯维加斯,我忽然想明白了一点:拉斯维加斯的城市建筑要求就和中国城市是一样一样的:就是没有任何限制,随心所欲。所以上海其实从建筑领域和拉斯维加斯好像。

圣地亚哥:一个比上海还北却比上海还热的城市。

这个城市是我学习气象的好的参考点。它是美国西海岸最南的城市,但依然比上海靠北,并且从气候来说这里已经很热了。而上海的气候好像跟旧金山差别不大。

亚洲

东京:兼顾大气和精致的首都。

东京还是比较好玩的,一个山手线就把有趣的东西串了起来。在东京要吃到不好吃的饭还真需要朋友推荐才行。

首尔:除了字看不懂以外不像国外。

首尔就是一个大城市,比中国的大城市稍微精致一些,却不如日本有那么明确的文化。没有太多异国的兴奋感。

京都:素颜而惊艳的城市。

《孤独星球》的警告是对的:千万别因为第一印象对京都失望。京都的美都是藏着的,而且美得很惊艳。我对京都的还有一层喜欢是因为它太像传说中的洛阳。

大阪:太像上海的一个无趣的城市。

大阪就是一个商业的大城市。对于不购物的人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旅行目的地的价值了。连高架和商业区都像上海。

北海道:可以一去再去的地方。

若是想找风景优美没有太强的文化烙印,可以爬山滑雪泡温泉的地方,北海道的确是一个让人省心放心,赏心悦目的地方。

新加坡:20年的差距一下就缩小的城市。

2000年第一次去新加坡我坐地铁绕岛一周,去来福士酒店上了厕所被里面的玻璃洗手盆惊呆了,在乌节路上看到满眼的彩灯真是觉得到了未来之城了。回来之后我大概知道上海有可能是什么样子了。最近再去,泯然众城矣。

台北:土土的建筑,平静的生活。

看了台北知道了中国近代建筑的不好看真不是从1949年才开始的。但台北那平静的生活倒是可以让自己慢下来。台北让我觉得就三个字:过日子。五个字的话,好好过日子。

莫斯科:北京的前世。

莫斯科就是很多中国城市的样板,还有莫斯科大学的逆了天的大楼,还有到处都需要进门脱大衣的强制要求,扶梯厕所边上遍布的老大妈的冷漠的眼睛,有苏联留下的很多的公有制的烙印,有乡村土豪级别的巴洛克宫殿,我不喜欢莫斯科。我不要再去。

耶路撒冷:这个地方存在还让别人怎么说有历史呢?

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还有打来打去,直到现在都还打来打去。不过很安全的样子。

特拉维夫:简朴的犹太人之城。

犹太人至少在特拉维夫看起来还是简朴和低调的。跟硅谷给人的感觉很像,到处是创业公司,都在民宅里面。

好了,如上就是偏见。说了是偏见了。就不要深究了。

这几天上海为什么这么漂亮?

这几天上海的天气出奇的好,天蓝得跟很多年以前似的,云跟假的似的,能见度高到可以看到地平线,太阳刺眼到下山的时候都不太敢直视。自己拍了几张照片纪念一下这漂亮的日子。

我发现一个非常确定的规律,就是每次东南沿海刮台风的时候,上海就出奇的美丽。研究了一下地理,发现这个规律是有道理的。

上海位于北纬31度左右,正好位于西风带的南边边缘的地方。所谓的西风带其实是南风带,就是副热带高气压带向副极地低气压带常年吹的南风,在地球自转的影响下受到向右的力,就跟水池的漩涡一样,向西偏去,所以形成了西风带。整个这个维度的地球表面转一圈都是常年刮西风。

这西风产生的影响很多,但和我自己的生活紧密相关有这么几个:

  1. 飞机往东飞会快一些,往西飞会慢一些。上海飞旧金山预计时间是11个半小时,回来就是13个小时。因为飞旧金山的飞机上一直可以看到尾风,就是那著名的西风。

  2. 西海岸的城市就是比东海岸的城市幸福。因为西风的缘故,西海岸的城市的风是从海洋上吹来。海洋冬夏温差没有陆地那么大,冬暖夏凉,所以美洲西海岸的城市一个比一个幸福,比如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圣地亚哥,这些维度都比上海高,甚至温哥华比沈阳的纬度还高,多超过铁岭了,但是依然冬暖夏凉。欧洲大陆的西海岸也是一些舒适的城市的,从北欧的奥斯陆,哥本哈根,到阿姆斯特丹,到法国南部,到整个葡萄牙,里面的整个地中海都很舒服。同样维度的美国东海岸那简直就是冰天雪地,比如纽约,华盛顿啥的。中国只有东海岸,这一票城市一年四季吹的都是西风,唯一的区别是内陆一点的吹的是西伯利亚来的西北风,靠南一点的吹西南风而已。

西风的大量的吹过来的就是内陆的空气,冬季干燥,寒冷,雾霾严重。所以大多数时候上海是灰蒙蒙的。但是台风一来就不一样了。台风强劲的大漩涡让江浙这一带变成了东风。东风来自海上,东海岸一下子变成了西海岸才刮的海风,自然空气也清新了,水分也多了,天也蓝了,云也多了,整个上海漂亮得跟不是上海似的。同时台风一来上海这里就形成了一个低压带,空气是从上往下沉的,地上的雾霾很难升空,云朵也会压的很低很低,就像这几天这样子。

以后上海再这么漂亮的时候,八成会是这么个景象:某地的同胞们正在拼死抵抗台风,云朵一定是低低的,看着云朵,一定是从东方的海边不断的向西方漂移的。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火烧赤壁的时候那长江流域常年刮的一定是西风,诸葛亮掐指一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东风,难道是福建的台风吗?

学画画,三个月够不够呢?

疫情刚开始,严格的居家隔离,大约是三月份的时候。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习画画。

AirBnb总部,2020年3月20日

罗斯金认为,绘画可以教我们去观察,这是显然的;同时,以我自己的经验,它也在教我们创造。所有的画都是被现实启发,而独立在脑子里面创造出来,然后再靠手的技巧把它表达出来。

嘉定图书馆,2020年4月14日

绘画和编程极为相像,每一幅画,每一段程序都有相同的三个阶段:

1) 伴随着恐惧的构思

对于眼前复杂的画面,你会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开始,不知道怎么画。在编程前,对于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尤其是偏重算法的,也会有这样的一种恐惧感,对于是不是能搞定不是那么有信心。

乔家弄 2020年5月23日

下面这幅就是这样的情形的典型,所有的线条都是圆弧的,然后又是在一个巨大体量的建筑内部,原来的两点透视方法彻底不管用了,的确会踌躇很久无法动笔。

 维璟广场中庭 2020年3月2日

2)对时间无感的细节创作

虽然开始很犹豫,一旦开始,很快会进入心流的状态,关注点从整体转移到局部,只关心接下来画的这一笔和刚刚画好的这一笔之间的关系,就跟下跳棋一样,只有完成了这一笔,才能跳到下一步去。写程序的时候也是一样,只会关心现在在写的那一行,一行一行的推进。编程还需要写几行就运行一下,看一下结果,调整一下,然后再写几行,这样的过程让我脑子里总有一个必胜的战役里面稳步的推进火线的画面感。

金泽古镇,2020年4月17日

我在无论画画还是写程序的时候,思绪都是完全静止的,时间的感知也会停止,这是一种标准的心流(flow)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深度禅定的状态。下面这幅上的细小纹路就是这种感觉的典型。手在动,键盘在飞舞,而思绪完全消失。

夏都小镇咖啡厅,14日

3)恍惚的完成

当一幅画完成了,整体的看一下,满足感油然而生,但绘画的过程好像似乎是一个梦,有些不真实。编程也是同样,从整体来看每一个函数,似乎有一些陌生感,似曾相识,却不太记得自己在什么时间写过。每个细节很清晰,却觉得不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但对于画出来的画,或者写出来的程序,从心底里面喜欢。就如同庖丁那样, “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

淀浦河边的儿童游乐场 2020年3月5日

在学习绘画的过程中,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每个人身体里都有1000幅很烂的画,谁尽早把这1000幅画画完,谁就只剩下好看的了。深以为然。我们每个人的学习和探索过程,不就是这样吗?但这句话给我的正面的力量,来自于它可以帮助我们去期待失败,期待那些难看的画,每画砸一幅,就觉得自己的 1000 幅烂画又从身体里面跑出来一幅。

M50艺术园区,2020年4月18日

所以回答最初提出的问题,我觉得三个月是够的,换句话说,或许一周就够了。这个够的意思不是以结果衡量的最终有所成,而是足够让自己进入一个以前没有进入过的世界,三个月肯定是够了。

思南公馆别墅, 2020年4月17日

画画的时候,还有遇到一群有趣的小伙伴,他们每周六早上都会结伴一起去上海的各个有趣的地方画画,挑的地方也很有特色, 所以大家要是也想开始画画,可以看一下这个公众号里面大家画的画。

我非常羡慕大家的各种有趣的风格,也看到了很多人短短的三个月画的画的巨大的变化。这个小组的志愿者写的一句标语我也很喜欢:No pressure, you don’t need to be a master sketcher. 这难道不是开始任何事情的第一步吗?

西岸艺术中心,2020年4月4日

世界上有坏人吗?

最近在观察小区里的事情,发现大家最喜欢说谁谁谁是坏人。而我一直听起来觉得很不得要领。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坏人吗?

坏人这个概念,是人类发明的众多不准确,不清晰的概念之典型。大家对于这个概念的迷惑,正来源于这个概念本身定义的诸多矛盾的地方。

为什么大家觉得坏人这么多呢?

我们严格的用数学来证明一下。其实世界上不存在坏人这个概念,只有坏事这个概念。即便是坏事,还分很多的角度来看是对于谁来说是坏事,不过这个先不展开,假设真的有坏事的概念。那么,我们定义做了坏事的人叫做坏人。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发现做了一件坏事,这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眼里就从好人变成了坏人。如果用Python的函数来描述,就是

isBad = any ( deeds )

Deeds是一个数组,存储了这个人被你看到的所有的事情。好事是false,坏事是true,如果这里面这个数组里面有任何一个是坏事,结果就是坏人。

isGood = all ( deeds )

好人的定义是需要全是好事,才可以暂时叫做好人,直到被看到第一件坏事为止。

这个定义虽然极端,但据我观察,凡是跟我描述一个坏人有多坏的时候都会对他做过的一件或几件坏事记忆犹新,然后因为这个事,证明这个人是坏人,说明大家潜意识大多按这个来思考的。

好人做了好事,说明这个人是个好人,坏人做了坏事这个人还是坏人,好人(没被自己看到做坏事的人)做了坏事,他就变成了坏人,坏人做了好事,说明还是个有点良心的坏人。

每个人的历史记录

每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的印象中,甜蜜的美好的感动的所谓好事就如同柔软的布拂过玻璃般会让玻璃越来越亮;而痛苦的愤怒的不可理喻的事情就如玻璃刀划过一样,留下深刻的痕迹。

如果看到一个玻璃上伤痕累累,或许不说明这个人足够坏,也有可能是你和他/她相处得足够长,以至于岁月的痕迹以坏事的记忆留存了下来。所以我看到一个人对于另外一个人深深的仇恨大多出现在多年的夫妻之间,十几年的合作伙伴之间,却很少出现在萍水相逢的不相关的人之间。刘韧说过,“ 合作越久,记忆中,对方错误失误笨蛋荒唐事情就越多,先用时间除一下,看一下频率。” 深以为然。

坏事的记忆

最后我们来看坏事本身。我们世界是这么的公平,从来都是因果循环。

因为 A 做了 A1 这件事,

B 作为对 A1 的回应做了 B1,

A 作为对 B1 的回应做了 A2,

B 继续回应 A2 做了 B2 。。。。

妻子跟闺蜜抱怨老公,他居然一晚上不理我,然后还打我,最后还离家出走,直到现在一周都没有回来。

而她没跟闺蜜讲,甚至自己已经从记忆中抹去的是,老公不理她是因为她骂了人家一整晚,打他的原因是她先打了她老公,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她哭着喊着把他推出去,一周没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她打电话回来又被骂了回去。。。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看,妻子有错。

先别太早下结论。如果我们把时间线的因果关系再错位一下,妻子骂老公的原因是因为老公撒谎,她打老公的原因是因为老公先推了她,她喊着把老公推出的原因是老公威胁要打死她,而打电话回来的被骂回去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和好的意图。。。。这倒是是谁的错?

不断升级的循环

随着细节的一点点的增加,我们发现,没有一个人做的任何一个伤害另外一个是毫无理由的。但是因为心理学上的两个原因会不断的升级:

1)所有的人都对痛苦的感知远远大过相同的幸福。丢了200块钱的痛苦远大于得到200块钱。所以每个人在自以为相同等级的反击总会不自然的增大,而另一个人的感知会继续增大痛苦,结果以更大的程度惩罚对方。所以往返次数越多,升级越激烈。大国之间的相互报复常常从小事情升级成大型战争。

2)所有人都对自己对对方做了什么不记得,或者觉得微不足道,却对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刻骨铭心。当因为双方循环加码而造成的最终骇人的结果,大家都会不自觉的把自己做的事情忽略掉。如果不提自己做了什么,把任何人做的事情单独的拿出来,那都是斑斑劣迹。

所以,任何人都会做自己看起来的坏事,只要做了坏事就是坏人,越亲密的人就越有可能成为最坏的人。几个循环下来,自己的周围就充满了坏人。

但我们或许忘了,只有那些我们心里的坏人,才有可能是和我互动最多的人, 当两个人针锋相对时候,常常忘记他们两个在这个时空相遇,又在这个层面上的争论,正好说明了他们的相似性远远大于他们的和其他人的相似性。

所以,我没有看到坏人,只是看到人性一次一次的重演。

善和恶是相对坐标,合法还是违法是绝对坐标

昨天关于这篇文章《世界上有坏人吗?》,有人问,难道就没有善恶了吗?

当然有。

只不过在评价好、坏、善、恶的时候一定要提醒自己,这是一个相对概念。这是正确应用这些概念的钥匙。

问题

我问一个不相关的问题:重庆是上坡路多还是下坡路多?

如果回答上坡或者下坡路多的,可以洗洗睡了。哈哈。

当然是一样多,或者说不知道。因为上坡和下坡是一个相对于观察者的方向而言的相对概念。要看你朝哪边走了。。。所以每个人都可以有这条路是上坡还是下坡的判断,判断不了是迷糊了,但是,切记

1)千万不要期待所有的人的看法和你一样。

2)不要基于你的判断去要求别人。

相对坐标和绝对坐标

我以前喜欢出一个面试题,为什么镜子可以翻转左右却不可以翻转上下?

其实这道题很简单,上下是绝对坐标系,是以巨大的地球空间为参照系的,不以人的面向,头的朝向为转移的,所以不会翻转。左右是以人自己为坐标系的,一旦人转了个圈,原来的左就变成右,右变成了左,就翻转了。

一个类似的题是:一个手表的时间比实际的时间早,它是快了还是慢了? 这也是一个相对坐标和绝对坐标把人搞糊涂的问题。

几个在船上才知道的冷知识》里面说到,水手就很智慧,他们从来不被这些不准确的相对值困扰。能用绝对坐标的,他们从来不用相对坐标。

在船上从来没有左、右、前、后、这样的让人迷惑的概念,面向船头时的左舷就叫 port ,右舷就叫 starboard ,行进方向的帆就叫 jib,后面的帆就叫 main 。不用相对坐标系衡量世界或许是一种文明的进步。

善恶是相对坐标,合法非法绝对坐标

我的生活里面当然有很多善恶,但这个观点保留给自己就好了,而讨论该做还是不该做,还是得依赖法律。法律就是一个绝对的坐标系,它明文写下了,各种情形应该如何去做。这些文字并不因为不同的人而发生改变,就如同船的 port 永远就是那几块木板一样。所以与其问,这是是对的还是错的,不如问,这事儿合法还是不合法。

这里的指的是规则。只要把规则写下来,它就一下从相对的概念变成如同马路上的行车线一样成为绝对坐标,就可以讨论。

当然,一切都落为规则成本太高,所以不是那么重大的事情就交给道德,交给民俗来解决。这是很智慧的方法。

但和规则不同的地方在于,好、坏、善、恶、很多都是相对的概念。只不过在坡下的人占大多数,大家都觉得这是上坡;偶尔有站在坡上的人说这是下坡的时候,大家常常会用民俗去压制他们。

好在民俗没有强制性,所以即便多数人以相对概念攻击少数人,也没有产生什么太严重的后果。而有强制性后果的,还是上升到规则较好。

《Mojito》 里的古巴,记忆中的哈瓦那

周董发布的《Mojito》,对我来说,是一首迷人的歌曲。人们常说,音乐是一列穿越时空的火车,可以瞬间把人带回到曾经经历的那个时间和空间。《Mojito》就是这样的一首歌。

音乐一响起,古巴,哈瓦那的那些记忆就喷薄而出,好似自己又站在哈瓦那的街头。本来已经模糊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古巴

古巴,对于中国人来说,如同一个梦里熟悉的地方。哈瓦那,格瓦拉,卡斯特罗,都是歌曲里面,T-Shrit 衫上频繁出镜的名字。但现实里,却又很少有人真的会去造访这个加勒比海上的岛国。

去古巴,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日程中,直到忽然看到一个游记里面说,她就在墨西哥的尤卡坦(Yucatán)半岛的旁边,在我去年访问墨西哥的时候,就改了主意,直接从坎昆飞往哈瓦那。

好消息是,外国人进入古巴,不需要提前办理签证,只要在坎昆或者美国的机场花个25美元,买一张入境卡就可以登机了。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现在对于美国的普通旅行者敞开过境,这令我大感意外。

微醺的世界

Mojito 是多么有古巴特色的一种鸡尾酒呀。它诞生在古巴的哈瓦那,用的是古巴盛产朗姆酒。朗姆酒是用甘蔗酿造的,古巴最主要的物产就是甘蔗。再加上甘蔗汁,还有薄荷和苏打水,就足以让人看到对方微醺的眼眸

我在古巴并没有喝多少酒,却觉得古巴就是个微醺的世界。是不是因为海明威这个大酒鬼在此居住的缘故呢?歌词中不经意的那句 而你是文学家笔下的那一片海 中的那个文学家必然就是海明威,而那一片海想必是《老人与海》里的那一片海。(注意:mojito 的 j 发音 为 h,t 发为 d ,这样才是纯正的西班牙语发音)

西班牙人的世界

古巴作为西班牙人300-400年的殖民地,是进入南美洲的桥头堡。

我去过西班牙的一些城市,但我见过的最辉煌的西班牙建筑,不在巴塞罗那,也不在马德里,而是在哈瓦那。我想有几个原因。

其一,哈瓦那建立的时候是西班牙最强盛的时候,整个南美遍地的黄金白银都是通过哈瓦那转运回欧洲的,所以这里的建筑如此辉煌,很多在本土都没有舍得建筑的巨大宅邸,在这里好像山高皇帝远的缘故一样,尽情发挥。

其二,这些建筑都是一百多年前的建筑,带着那个年代的复古和文艺的气息。而现在,原本应该大门紧锁的豪华的宅邸,被分割成72家房客共同居住,就跟80年代前外滩的那些老建筑一样。于是作为旅行者就可以沿着雕花的拱廊,巨大的圆弧楼梯,深入到所有的建筑的内部。而因为居民都还生活在大陆80年代初以前的水平,并没有任何财力可以装修房子,反而让古老的壁画,碎花的地板,甚至各种五金件完好的保留了下来。拱廊的壁画旧城的涂鸦, 所有色彩都因为她说不出话 所讲的就是这个场景。

必须钦佩一下黄俊朗对于一个地方的特点的敏感度。他写的词里面所有的色彩都因她说不出话,这是多么极致的夸张!如果说世界上色彩最浓郁的地方,肯定是哈瓦那。南美洲带来的浓烈的明亮颜色,在这里也随处可见。明黄色,深蓝色,深紫色,把所有的色彩就那样毫无过渡的直接刷在墙上。把北美的城市对比度调到顶,再把饱和度调到最高,或许就是古巴的样子。

社会主义的世界

古巴同时又是一个标准的社会主义国家,有着一切我在童年时代熟悉的记忆,粮票呀,外汇兑换卷呀,友谊商店呀什么的,这都是我的记忆。 所以即便大家的肤色不一样,讲的是西班牙语,建筑都是欧洲风格,我却自得其乐,感觉好像回了家一样,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的Airbnb房东在我到达的时候请我填写一张外国人入住登记表,怕我不理解,耐心的向我解释,她需要向当地的公安局报备我的到来。我安慰她说,放心,我对于这些非常的熟悉,甚至觉得亲切。

昂贵的上网费

在古巴,普通人是不可以上网的。几乎没有人家里有互联网(不仅仅没有宽带,而是没有互联网)。而外国人需要上网的话,全哈瓦那有据说三十几个公园可以无线上网。需要去那里买 2 美元一小时的上网卡(在专门的地方买是 1 美元,而在现场黄牛手里买就是 2 美元),一手交钱一手可以获得一张印着用户名和密码的小纸片。在一个平均月工资 28 美元的国度,2美元一小时显然是仅仅给外国人消费的价码。清晨,公园里面除了晨练的老年人就是各色游客围着小花园聚众上网。这个场景有些诡异,也有些滑稽。

没有了互联网,人一下子就空闲了下来。漫步哈瓦那街头,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混搭,碰撞感。在金碧辉煌的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建筑里,每个门口都有居民坐在那里晒太阳,和邻居用字正腔圆的西班牙语聊天,和游客热情的打招呼,和我慢条斯理的回忆古巴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村子一模一样。

时间凝固在那里。建筑凝固了,人的生活,也,凝固了。

(未完待续。。。)

我是如何分辨南北,又如何一到商场就迷路的?

我周围有两种人,一种是永远知道东南西北的,一种是永远不知道的。我属于前者。而同时,在商场里面,前者常常迷路,而后者更加游刃有余。这是为什么呢?

我是如何分辨南北的

无论在自己熟悉的城市,还是在刚刚到达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我总知道哪边是北。这让我的有些朋友大感惊奇,常常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的时候也需要仔细想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我就一直知道呢

我爸爸就是个方向感很强的人,不仅仅在地面上,有的时候在地下车库也知道南北。这一点我还做不到。还有在家里描述什么东西在哪里的时候,从来都用 “写字台的东边抽屉” ,而不用左右描述。这也让我小时候一直需要适应。

我仔细分析我的方位感的来源,发现每个人知道的事情,如果仔细觉察,一定有一个脑子背后的思想进程在自己都不经意的时候进行着计算,并且把这个计算结果记录下来。

熟悉的环境

打个比方,在自己家里,大多数人还是分得清东西南北的,因为家里面总有朝阳的一面,可以舒舒服服的端着咖啡晒着太阳的那边。知道了南边,哪边是北就清清楚楚。

只不过大多数人会只有问到的时候,才会做一个计算:这是南,所以相反的一边是北。而有方向感的人,会不经意的已经把这个计算算好,存储在脑子里,并且把北这个概念跟自己厨房的那个小窗户绑定在一起了。对于 哪边是北的问题,他不需要经过计算,就知道厨房那边是北。

更少的人还会继续计算,把卧室的那堵墙标上东边的标签,进门的地方在心底里面标注成西。这个过程如此轻微,甚至都是些不经意的需要回答某个问题的时候才计算出来,从此就把标签贴了上去,以至于下一次回答类似的问题会快很多。

对于同样的计算,也会向周围延展,大致的知道自己的办公的地方在房子的西边,常去吃的面馆在西北边等等。只要有几个参照物就够了,就足以回答东西南北的问题。比如说,我太清楚我卧室床头的那一面墙是东墙,我在任何地方面对太阳的时候,都知道左边就是我家里东墙的位置,虽然那里并没有一堵墙。

陌生的环境

方位感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我不自觉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尽快建立最大范围的方位感。打个比方,前几天去长沙,下了飞机以后,要先看一下地图,大致的知道长沙黄花机场在长沙市的东边。“哦。知道了,我现在是从浦东机场去市区”, 我在出租车上就有这样的感觉。有了这样的比喻,我其实是把自己熟悉的环境的地图,像一个图层一样映射到了现实世界里面。虽然我的出租车在机场高速上奔驰,而脑子里面,仿佛自己走在华夏路高架上奔向东方明珠一样。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只要有任何一个小的机会让我知道了一个确定的方位,我就会从这个线索开始建立自己的地图。这个小机会可能是瞄了一眼地图,可能是知道了一个地标在自己的方位,或许仅仅是一个指路牌。

我知道了哪边是北的时候,常常假想北边一个很远的地方作为灯塔,在街道走路的时候,不自觉的就知道,往这边走,那个灯塔在身后远处,越来越远;向右转一下,灯塔在自己的右边,再向左转,灯塔又变到了身后等等。这个感知是如此的细微,以至于绝大多数时候连自己都丝毫不注意,直到有一刻,需要回答去某个地方怎么走的时候,我就会发现我知道答案,而这个答案是很早以前就算好的。

经常确认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时不时需要校对一下方位。用灯塔的方法当拐弯多了,难免会有些误差,忘记了一个转弯就会错90度。所以需要时不时找到一个新的方位感,再从那个点开始向外发散。尤其在上海这种道路都是弯弯曲曲的地方,需要的参照点需要更多一些。

我去一个地方有的时候会因为各种原因,把初期的方位搞错了,并且在这个方位上建立一个错误的坐标系。当我发现的时候,就会非常不舒服,并且要用至少三四天的时间才能重新建立新的方位。我猜,这个事件,就是暴露我的潜意识已经做了大量的计算,把东西南北的小标签贴满了我周围的建筑物,窗户,但一旦错了,就需要把所有已经认知的重算一遍,脑子的工作量太大,所以会很崩溃。

GPS

当然另外一个习惯就是破除对于 GPS 的依赖。我在一个新的城市开车,从来不喜欢用 GPS 。我会出发前先在地图上查好要去的地方,建立一个方位感,知道我要东开,开到什么街道以后往北开,然后目的地在什么地方。这个一旦形成,就关掉手机,直接上车就开。这样经常会有绕路或者非常偶尔的迷路,但开了一两次以后,对于脑子里面的那个地图和现实的道路就会重合,从此就再也不需要导航了。我在硅谷从来是不用导航开车的,甚至某次从纽约沿着乡间小道开到波士顿,都是靠鸽子一样的人脑 GPS 导航过去。

相对坐标系统

和我这种用绝对的东西南北还有上帝视角来导航的方法不同,还有一类人是用相对坐标系统的,用兴趣点导航。女性用这种系统的比较多。她们一直用商店,拐角等地点来作为自己辨别位置的辅助工具。

她们可以清晰的说出来,她要去的那家店在麦当劳右边,而要去麦当劳,得先走到常去的那个花店,然后从花店往左拐就到麦当劳了。虽然从来没有给花店,麦当劳打上东南西北的标签,却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其实飞机的导航就是这样的。飞机不是靠 GPS 导航的,东西南北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朝着一个无线电发射台飞,飞到了再向下一个台飞,几跳以后就到了目的地机场。

在商场里面,这种基于兴趣点的导航方式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因为在商场里面建立俯视图一样的方位感难度特别大。偶尔的,只要让我在商场里面从一扇窗户看到外面,我就立刻可以建立东西南北,可惜这样的机会几乎没有,在地下层更是不可能,所以我一到商场就迷路,常常一个商场去了10次也没有有效的建立起来方位感,而没有了方位感,我就无法判断怎么到一家店去。而基于店铺的导航在这种情况下就发挥出了长处,甚至比在大街上更加管用。

所以,我是基于绝对坐标系导航的,所以可以预测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地图是我的朋友。而还有些人是用兴趣点导航的,所以去过一次常常就记住了。我可以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迅速的到达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却在商场里面迷路到崩溃。就是这两种导航体系的不同造成的。

如果想了解80年代初的中国,可以去古巴

在我的古巴照片中,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分界线一边,是拉丁美洲的,奔放的,绚烂的,宏伟的,微醺的,充满异国情调的那个古巴;而分界线另一边,是灰暗的,巨大的,贫穷的的古巴。

从建筑上看,两个世界泾渭分明;而在生活里,却是一个世界的躯体里面,流淌着,另外一个世界的血液。

革命的古巴

图中大楼上面的红色标语,在我访问的时候,还并不认识。而后来学了些西班牙语以后,才知道,这原来是就是切-格瓦拉同志最著名的那一句话。这是他在古巴命后,孤身一人,前往拉丁美洲继续革命之前,写给古巴人民的那封信的最后一句:

Hasta la Victoria Simpre! 直到永远的胜利!

要说革命的氛围,从建筑上来看,似乎古巴更加接近于朝鲜,而非越南和80年代中国,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太多的宣传壁画,以及其他的红色标语。贫穷和革命两个声部的乐章中间,贫穷出现的频率和强度压倒了革命

革命广场周围孤零零的几幢楼,内政部,电信大楼,长得都非常 “革命”。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到底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风格,在建筑流派里面属于哪一派。为什么这种简单的,有点丑陋的,体量却很大的建筑,就是属于那个年代的呢?

内政部大楼上有比正常人大几十倍的格瓦拉同志的巨幅线条画像,广场中心有一个 José Marti 纪念塔。从建筑上讲,这个高达109米的古巴最高建筑,实在缺乏美感,让人联想起朝鲜的主体思想塔,或者莫斯科大学的主楼。

在革命广场附近,无论标语,还是头像,还是纪念塔,都有着和人的尺度,完全不相称的体量,让人觉得自己有种不舒适的渺小感,有一点受了委屈的感觉,并且有一些惶恐。同样是渺小感,我们置身于教堂巨大的穹顶下时,却可以心悦诚服的承认自己的微不足道。

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细微。一群建筑建好了,就一直站在那里对于来访的客人诉说着一些东西,几十年过去,这细语不曾变化,还是被清晰的听到

和上面的古巴革命武装部大楼很类似的是下面的古巴的Ameijeiras兄弟医院(Hospital Hermanos Ameijeiras)。我总结起来,基本上这个建筑风格就是:一个巨大的灰色或者白色立方体,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整齐划一的窗格,再点缀以竖向线条,然后用常人无法接近的体量建造出来。

完全免费的幸福生活

我一直很好奇的是,当地人口中幸福的古巴人民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从收入来说,28 美元每月的平均工资肯定无论如何算不上富裕,但是哈瓦那司机很自豪炫耀他们几乎完全免费的一切。免费的医疗,免费的教育,免费的养老

我反复跟他们确认,真的是免费的吗?是的,全是免费的。教育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免费的;医疗,所有的病都是免费的。我问免费的质量怎么样?他们都更加自豪的告诉我,真的很好,非常好。。。

我有一些经济学基本常识,所以对这件事情不免有些怀疑。免费必然有人需要承担这个费用,但这个费用最终是从哪里来呢?

带着这个问题我去了当地的药店,还有粮店。看到的,似乎可以回答我的疑问。下面,就是哈瓦那老城的一个规模很大的药店。规模大,是指房间很大。在过去的西班牙人的巨大宅邸里面,有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可以跳起舞来。而放置药品的货架,是这样的。

如果凭着一个特殊的本子,我姑且叫做药本吧,是可以免费拿到药物的,但是药物的种类嘛。。。。就是照片上的样子。

同时,家家户户还是有粮本的,我本来想跟着 airbnb 的房东去粮店领粮食的,后来不凑巧没能成行。但看起来,这里的粮店,基本上和小时候去过的粮店很类似,用一种叫做粮票和粮本配合,可以获得食物。我没有拍摄粮店的照片,但基本上规模和上海的早点铺子很像,有些面粉和油,但种类似乎就是这两大类了。而本地的小学生们,也依然带着红领巾和蓝领巾(戴蓝领巾是 1 – 3 年级的少先队员)

两个真相

所以,看似冲突的两个说法都是真相。第一,免费是真相。第二,物质极度匮乏也是真相。免费仅仅代表着不需要钱,但不代表着可以获得自己需要的一切。

外汇兑换券

在古巴,外国人使用古巴兑换比索 CUC ( Peso Cubano Convertible),一美元换 1 CUC。我一听就兴奋起来,这不是80年代初中国的外汇兑换券吗?我那时候听说过,但显然还没有富裕到接触过,反而在几十年以后在这里相见了。游客只能在外国货币,比如美元,欧元和 CUC 之间兑换,而本地人用的 CUP (Peso Cubano),就是本地比索。

CUC 是没有官方渠道兑换成 CUP 的,甚至和当地人私人兑换一些是否违法都不得而知。拿着 CUC 基本上可以支付大多数的商品。据说 1 CUC = 24 CUP (如果不能兑换为什么还有这个汇率呢)。但在很多地方 CUC 和 CUP 标价的金额并没有相差24倍。尤其是博物馆门票这样的软性消费,常常标价是 1 CUC 或者 1 CUP。但我在的几天好像也没有机会换到本地人用的比索,没有办法享受到本地人才能享受到的超低价格。

CUC 标价的服务基本上和美国相似,对于我们这样的游客,认为还算合理,但是对于当地人,那可就天价了。比方说,从机场到市区,其实就是20分钟的车程,大约虹桥机场到外滩的距离吧,出租车是 35 CUC ,大约 35 美元,这个是上海的价格的一倍。谁让我们是游客呢。当我回到上海的时候,才知道当地人乘坐的出租车用 CUP 计价的话是 20 CUP,大约 6 块钱人民币左右。当地的酒吧一杯啤酒 5 CUC 左右,和上海也差不多,但在几个本地披索就可以买一大把香蕉的世界里,我脑子里面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一个想法, 我就是穿越回90年代初衡山路上的那个老外。

在哈瓦那,或许大多数访客都留恋于让人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旧城,拿着相机去捕捉摄影天堂的绚烂色彩,而我花了些时间,去留意古巴在社会这个层面的现实,不得不说,现实并不美好。但即便如此,我因为从这样的年代走出来,有掩盖不住的亲切感。虽然一切都和现在我的世界完全不同了,一切又都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并没有丝毫惊讶。

这个灰暗色调的古巴,以及这个背景里生活的人们,我是同情和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