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历史的洪流中,应该如何确保20年后,不成为自己在历史书上痛恨的人?

这次疫情,作为志愿者参与组织小区的各种活动。其中一件事情,让我思考了很久,我称之为 1-0621 事件。它发生在4月4日, 全小区核酸检测的时候。

当整体检测告一段落的时候,有邻居举报,1-0621 没有下楼核酸。于是,核酸检测志愿者上门进行了劝说。最终拒绝做核酸。医生离开。

这个时候,作为组织者,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我做了当时看起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全小区只有一个人没有做,我们立刻通知了居委,并且在当天的小区通告中,和主动分享信息的核酸或者抗原异常邻居的信息一起做了通报:1-0621 住户没有完成核酸检测。

如大家可以预料的那样,小区居民如暴风雨般的指责和催促降临。好在她并不在小区群里面,才免于精神崩溃。

当时的我,心烦意乱。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正确。如果20年以后回顾我现在的行为,到底是属于尽心尽责完成任务,还是如同红卫兵、或者计生干部做的事情呢?20年后的我,当疫情都归于历史以后,会怎么看待今天的我呢?

其实要不了20年。3个小时后,我就知道,我做得有些过了。我跨过了那条应该守住的线。

执行命令,按照上级安排,并不永远是正确的。在当下,很难,会有恐惧,且不足为外人道也;而在历史书上,我们又笑话那些服从的人,似乎那个时候他们选择另一条路很容易。

在亲历这个事件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个小红人和小绿人在论战:

小红人说:参加核酸是行政规定呀,为什么她可以违反?

小绿人说:历史上的哪一次造成悲剧的重大的运动,不是行政规定呢?有时还是国家法律呢。

小红人说:如果她不参加核酸,整个小区不能解封的话,谁为全小区这么多邻居的时间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小绿人说:一人不做核酸,全小区不解封是连坐制度。在历史上,悲剧很多时候就发生在这个制度下。在连坐制度下,犹太人为了自己不受惩罚向德国人举报不守规矩的犹太人,村民们因为一家超生,全村遭殃,而强制对8个月的孕妇流产;连小学生都知道,如果一个人不交作业全班罚站的时候,该骂的是那个学生,而不是老师。为了小区其他人的利益而去强制执行一项政策,真的在历史上站得住脚吗?

小红人又说:这是传染病呀,不是社会运动。她不去做核酸检测,会影响到整个小区呀?

小绿人说:现在居家隔离,如果不强迫她做核酸,她足不出户,在未来十几天里也是如此。如果她一直拒绝做核酸,一直拒绝和任何人产生接触,即便是阳性也会转阴。她又损害了谁的利益呢?

小红人和小绿人进行了很多对话,但最终,气势汹汹的,政治正确的小红人败下阵来,而平静温和的小绿人获得了胜利。

所以,经过这些反思,我得到了这样的原则,以临时帮助自己度过疫情。

自己的行为应当尽量靠近科学和良知,如果环境不允许,至少应该做到:悄悄地放人一马。虽然现实中不允许不执行命令,但执行的时候,至少不要太卖力。在自己的范围内放别人一马。如同虽然没有“不开枪的自由”,但拥有“枪口抬高一英寸的自由”的柏林墙守卫一样。

后记:4月16日,当小区做第 8 次核酸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邻居选择了不做核酸。这个时候,回首仅仅不到两周前,我们所有的人的愤怒,似乎已经有了历史尘埃中的那些故事的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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