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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把枪抬高一厘米的自由

我们在中国现在的世界里,常常做出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很多都是出于所谓的上级命令。这里有一个案例,或许对矛盾中的我们有所帮助。

1989年2月,东德的小伙格夫洛伊试图翻越柏林墙,被当时的东德哨兵亨里奇用冲锋枪打死。他作为军人,是在执行命令。他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这多么像现今的我们,明明知道不对,为了逃避对自己的加害,必须去执行一些加害于其他人的行为。

1989年秋天,柏林墙倒塌了,东西德合并。当理智和人性重新回归的时候,曾经的英雄亨利奇被起诉。结果被判有罪,判处3年半监禁,不准假释。

亨利奇的辩护是,他是军人,他除了执行命令没有任何选择,否则他将被惩罚。但法庭沿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应用于法西斯战法的先例,就是任何人都不能以服从命令为借口而超越人类伦理的底线,否则就是犯罪。

关于这件事情,我在2007年在南京和美军的高级军官讨论过这件事情。我说,如果你的上级命令你在伊拉克枪杀平民,你会怎么办?军人的天职不是服从吗?他的回答是这样的:在美军入驻任何地方之前,所有士兵都会有一个叫做”Engagement Handbook”。其中明确规定了士兵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枪杀平民是被国际法禁止的。如果指挥官要求他这么做,他可以第一,拒绝执行,第二,向相应的检查机构汇报。对于虐待战俘等情况,也明确规定了不可以因为上级命令而去做。(这也是为什么关塔那摩的虐囚事件产生如此大的国际反响的原因,因为大家以为engagement handbook可以避免当年亨利奇犯的错误,却没有。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对于我们的启示在于,如果看看二战期间以及之后几十年德国受的苦难,看看非洲国家的苦难,甚至看看18世纪法国大革命期间法国人比中国文革还疯狂的历史,我们发现中国并不孤单,中国的苦难在很多地方有类似的情形,这是人类的疯狂的历史的一部分。我们依然在这种苦难的漩涡里。如果我们可以,我们必须开始建立更加长久的内心的道德标准,而不要受现在的世界的影响。我们或许在有些事情上没有不开枪的自由,但我们的确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自由。

如果你是教师,或许你还不能改变教育制度,但至少你可以减少一次对叛逆的孩子的训斥,或者最不济,减轻这种训斥,让他有机会按照自己的路向前走;如果你是城管,或许你可以放一个烤红薯为生的小伙一条生路,不要那么卖力的驱赶他;如果你是互联网的网管,或许你可以让自由正义的帖子哪怕多活一个小时。我们都知道,我们没有不开枪的自由,但我们至少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自由,而选择这个自由,是跟随人性的召唤的决定,是永远不会后悔的决定。

公司的青春期

觉得公司最近进入了青春期。

青春期是一个从生理到心理都出现变革的时期。因为成长,以前的做事方式需要改变,文化需要修正,流程需要建立,已有的流程需要打破,新的同事带着多样的文化融入到教派般的老文化中,生意的规模和复杂度远远超过了原来可以对付的边界。这是个不得不改变的时期,也是个充满不确定的时期。

青春期之后,既可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也可以从原来的歌王变成不会唱歌的哑嗓子,这个变革会影响公司今后几十年的发展。这个变革如果做得好,将是一家更伟大的公司,做得不好,将丢失这个公司最宝贵的根基。

慎!

做大和做强

“如果把扩大规模看作成功,那么这种成功必将会失败”。
-- 霍华德-舒尔茨,星巴克。

一家公司可以做大,也可以做强。很多榜单,无论是财富500强(按照营业额排名)还是股票市场(按照市值排名),其实说得都是“大”这件事情,而大不是以强作为根基的,不会长久。

我们要把公司的很多数字除以另外一个相关的因素去理解,比如每人平均毛利,每用户收入,每千PV收入等等,来看到一个总和数字背后的数字。这些是强的代表。

当然,任何一个有些影响的公司一定不会停步于强,除非是孤芳自赏型的,大是一个很重的指标,但我想强调,做强是做大的前提。如果没有每平米店面平均销售额,毛利率等高得离谱的数字支撑,苹果的大很快会变成AT&T的大,或者Nokia的大,不会长久。

最好的跑步地点在楼下

找了几天,试了不同的地方,羡慕了半年Ann的世纪公园线路,终于在跑了50公里左右,发现最好的跑步场所就在楼下的公园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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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在楼下跑步之前,Wendy认为自己和跑步之间隔着一个跑步机,我觉得隔着一个可以和我的iPhone相连的名叫Nike+的小小传感器。这些,其实都是没有必要的。

人都是惊人的相像。运动

《浪潮之巅》作者吴军老师上海开讲

本周五晚上,百姓网邀请到了《浪潮之巅》作者吴军坐客百姓网,和互联网同行们共享《浪潮之巅》这场盛宴,欢迎大家参加。 时间:2011/11/11(本周五) 19:00-21:0 地点:广元西路55号上海交通大学浩然高科技大厦3楼 位子有限,有兴趣参加的同学们发信给qiyanmei@baixing.com注册!

吴军博士简介:

  吴军博士,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本科)、电子工程系(硕士)和美国约翰 · 霍普金斯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博士)。在清华大学和约翰 · 霍普金斯大学期间,吴军博士致力于语音识别、自然语言处理,特别是统计语言模型的研究。他曾获得1995年全国人机语音智能接口会议的最佳论文奖和2000年Eurospeech的最佳论文奖。
  吴军博士于2002年加入Google公司。在Google,他和Amit Singhal(Google院士,世界著名搜索专家)、Matt Cutts(Google反作弊官方发言人)等三位同事一起开创了网络搜索反作弊的研究领域,并因此获得Google工程奖。2003年,他和Google全球架构的总工程师朱会灿博士等共同成立了中日韩文搜索部门。吴军博士是当前Google中日韩文搜索算法的主要设计者。在Google其间,他还领导了许多研发项目,包括许多与中文相关的产品和自然语言处理的项目,并得到了当时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里克 · 施密特和创始人谢尔盖 · 布林的高度评价。此外,他还在谷歌黑板报上发表了《数学之美》系列博客。
  吴军博士在国内外发表过数十篇论文,并获得和申请了十余项美国和国际专利。他于2005年起,当选为约翰 · 霍普金斯大学计算机系董事会董事。2007起担任风险投资基金中国世纪基金的董事。
  2010年,吴军博士离开Google,加盟腾讯公司,担任负责搜索业务的副总裁。并担任国家重大专项“新一代搜索引擎和浏览器”项目的总负责人。

《浪潮之巅》是最近几年读的最好的一本书,还有吴老师写的Google黑板报上的一系列文章,都相当精彩,还有《数学之美》,我估计出版后又将是一本难得得好书。写IT史的人很多,但是真正作为亲历人参与其中,作为专家了解事情背后的来龙去脉,尤其是把两件同时发生的相关事情理得出那个是因,那个是果,这样的书就比较少了。吴老师这本书就是这样一本从业内来看,又通俗易懂足以让外行理解的好书。

我们非常荣幸能请到吴老师来百姓网,如果有兴趣,请和我联系。

支持“不靠谱的主意”就是支持创新

今天参加天使湾在杭州举办的Demo Day,15个项目依次亮相。整个活动看到了让人眼睛一亮的项目,更看到了一种让人眼睛一亮的投资模式。

小伟是适合做天使投资的。庞小伟同学对于科技可以带给世界的事情充满诗人一样的憧憬,有一种极致的理想主义,还有几乎是盲目的乐观。这些都是天使投资需要的,需要直觉大于理性,重信念而不是现实。。。。

更有趣的是,在现场看到了很多其他的天使投资人,比如王啸等。中国互联网在过去的十年里面创造了一批有财富,也有实战经验的天使投资人。看到这样的投资人,我觉得我们离中国的硅谷又近了一步,离中国开始孕育创新又近了一步。

我会用一个指标来衡量一个地方的创新环境,就是不靠谱的主意的融资难度。一个所有人都看起来不靠谱的主意,越是容易获得投资,就说明创新环境越好。

看一下硅谷,每次旅行都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创业者,我经常惊讶于他们的主意的不靠谱程度,以及他们对于那个蠢主意的热情,更惊讶于这种蠢主意居然有人投资,不过,最后最最让我惊讶的是,有一些这样的主意成就了伟大的公司。

让不靠谱的主意有机会尝试,不是一个理念问题,这更多的是一个财务和敬仰的问题。一个互联网项目的启动资金数额相对较小,但多样性极高,这就需要天使这一种偏理想主义的投资。20万一个项目,100个项目才2000万,而2000万是很多项目A轮融资获得的资金。以一百博一,可以小小的抵消不靠谱公司的可能性。只有当有人从一个项目里面(无论是自己加入的一家成功的创业公司,还是投资的一个项目)得到足以支付上万个这样的项目的钱,并且这个人不仅仅是一个有钱人,而是对于技术有深刻的理解的人,才会有能力(钱的能力,和看项目的能力)做这种投资。这种投资人,2000年,中国屈指可数,而现在,一个会场上就有一把。这就是创业者的福音。对于不靠谱主意的容忍,支持和鼓励,是一个创新的环境的第一步。我们已经看到这种变化在发生了。

FedEx, GE和Google的文化在打架

昨天和一位朋友聊天,提及几家比较了解的公司的文化,觉得把这三家公司放在一起对比很有意思,这三家有着迥异文化,却都非常成功的公司是FedEx,通用电气,和Google。

FedEx的创始人Smith在越战的三年奠定了之后他创建的公司的文化,他理解FedEx的核心是第一线的装卸工人,他深刻理解社会中劳动阶层的需要。他的信条的第一项就是“人”,他把人放在最重要的地位,像对待战友一样的对待团队成员。因为一个人不够优秀而解雇,就像战场上扔下受伤的战友一样不可以接受。这种兄弟连一样的文化对于FedEx这样的靠大量忠诚的员工支撑的公司来说,至关重要。于此类似的,我能联想到,Starbucks也是这样的文化(第一线的店员被足够尊重,西雅图的总部叫做Global Service Center,用来服务全球的门店),还有中国的海底捞都有类似的以人为本的哲学。对于第一线的员工几乎等同于产品和服务的行业,这种文化行得通,而且所向披靡。

通用电器是另外一种风格, 或许是FedEx的反面。它强悍的末位淘汰制,保证就算所有的人都足够优秀,都完成了指标,也必须有一部分的人离开公司。(对于FedEx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恶魔公司)。不仅仅末位淘汰,如果不是所在行业的第一二名,这个部门就会被解散。对于通用这样既不是靠绝对的技术创新,也不是靠第一线面对用户的店员。,而是通过不断的收购,管理,壮大或者关闭的过程,这种文化获得了在商业领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Google又是第三种极端。它既不末位淘汰,也不对于员工有过多的管理,属于散养型公司,但是它的进人的严格程度让人不能理解,让人笑掉大牙,甚至让人发指。Google的秘书也需要全球面试的故事就是这种严格进人的最典型代表。Google这种不靠门店,不靠第一线员工面对客户,也不靠末位淘汰的方式保持人员的优秀,却是保证创新的土壤的方式发展的公司,这种文化也适用于这个行业。很多成功的高科技公司,在这个行业里面,也基本上是这种思路。

三个完全不同的公司,截然不同的文化。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他们的文化服务于它们所在的行业。不同的行业需要不同的文化。适者,生存。

不害怕优雅和美的中国人

当我收拾行囊,结束我2007年杰出青年论坛以及到苏州,同里和上海的考察之旅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一个关于中国未来的重要话题:我们,作为一个国家,真的害怕优雅和美吗?

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古老中国之美

杰出青年论坛汇聚了一群来自美国和中国各行各业的年轻领袖。它奇数年在中国,偶数年在美国交替举行,供大家交换中美关系和其他重要的话题。我是代表中国参加的六位代表之一。

考察之旅和正式会议一样有趣。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国家,我想法儿带我的美国朋友们去我喜欢的地方,包括在同里的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子。很多人,尤其是Ashishi,彻底被水乡的美给征服了。在苏州拙政园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也一次一次被古老中国的精致震撼,于是我开始问一个问题:为什么美好的事物多出现在中国古代?我们最近建的美丽城市在哪里?为什么最近50年的建筑多是丑陋或破败?

苏州博物馆和桂林公园

旅程中有两个地方改变了我的想法。第一个是苏州博物馆。那是一个突破。我看得出,至少这个博物馆花了贝聿铭很多时间来设计和建设它,为了保证其中的每一转每一瓦的严格对称,花费了比任何其他建筑都大的成本,连竹子的种植都按照元朝种植法保证在特定的角度产生一线天的效果。它很美,也很贵。

另一个是桂林公园。感谢Alex,2007年的会员,我们在桂林公园吃了一次晚饭。那个公园最初是黄金荣的私人园林,然后变成一个公园。一个私人投资机构买下了这个花园并且斥巨资装修,把它变成了一个体面的会所。我惊讶的看到一个就是的花园如何变成一个新的奇观。新的主人把生命重新注入老的花园里。所有的房间点上灯,用帷幔和绘画装饰,让我感觉1930年,或者1600年的时光回到现实了。服务员都是经过了3个月的培训,她们也体现出了中国文化中的魅力之处 – 美丽,文雅,礼貌,以及其他一些我在老的小说中看到的特征。当然,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光装修工程就花费了几百万美元。如果我们来看这个园林的历史,一个私有的美丽园林变成一个年久失修的破败公园,再到一个体面地私家花园,这一百年似乎饶了一个巨大的圈,最终回到原点。

我们到底是否应该追求这样的奢华?

要说中国人害怕美好的事物一定过于武断或者片面。这显然不是事实。看看我们创造的美丽家具,书法,园林,丝绸,以及数不胜数的古达创造出来的伟大事物。中国如此美丽(虽然要花我们一些时间去重新发现它)。

但是最近,人们依然没有完全从缺少物质资源的20世纪恢复回来。人们讨厌奢侈的东西。(全国都在广泛的宣传这样的观点)关于袜子和衣服的名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看起来一双袜子穿9年是人们的美德。我们这一代人正在面临了强烈的文雅和美,以及省钱之间的道德冲突

但是现实就是,很大一部分美的东西比丑的东西更贵。当我们有更多的资源的时候,我们何去何从?这是一个需要中国新一代的人回答的问题。

肯尼迪的回答

这让我回想起肯尼迪说过的一句话。它刻在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的墙壁上。我正好拍了张这堵墙的照片。

第一句话写着:

我期待美国人不要害怕优雅和美 – 肯尼迪

在刚刚看到的时候,我颇为迷惑。难道这世界上有人“害怕”美吗?的确有的!

当我们着急赶路的时候,我们不敢慢下脚步,花时间去欣赏生命中的美;
我们害怕花时间和精力把我们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加美好和健康,生怕错过了挣钱的机会;
我们害怕对美的事物的追求被斥责为骄奢淫逸;
当我们谈到一个古代园林花了多少工匠多少日日夜夜打造的时候,我们常常用负面的说法 – “看那些统治者多么荒淫无度”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真正美丽的东西的确需要时间和钱铸就。这就是市场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一个小时就画出来的所谓油画的垃圾,而缺少真正好的艺术的原因。

我们继续读墙上的第二句肯尼迪的名言:

我相信,当历史的尘埃从我们的城市上空飘过,人们将会忘记我们在战场或政坛上的胜利或失败,而只记住我们对人类精神作出的贡献。

那是一个下着雪的华盛顿冬日。Wendy和我刚刚看完音乐剧The Thoroughly Modern Millie步出剧院。那个时候,面对巨大的墙壁,我被这些语句触动。他绝对是对的。

不害怕优雅和美的中国人

我相信当中国人结束了几个世纪的饥饿,战乱,我们会重新回到追求快乐,优雅,美,和所有美好事物的中国的原本轨道上,就像我们的祖先在过去的几百年前做的那样。

中国人过去曾经,未来也不会害怕优雅和美。

P.S. 这是四年前的一篇旧文,最近又有同样的感受,于是翻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