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北宸翻译:中国的户口制度

译言师北宸先生帮忙把我一年半以前写的篇关于户口制度的英文blog翻译成了中文,发表在译言上面,还专门写信告知。非常感谢,也顺便把译文转载过来。

值得说明的是,这篇blog的很多的细节在自己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准确,因为本文原意是为了向对中国一窍不通的外国人介绍一下中国的情况,所以这个精度倒也应该够用了。还有,自己些点英文的破文章还让人翻译成中文,真是汗颜,非常不好意思。

原作者: 王建硕 译者: 师北宸 (Blog) 发表时间:11小时57分钟前 原文链接

译者:因为看到未来三到五年内可能取消户口制度,我在网上找相关的资料,搜到王建硕先生的这篇文章,结合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谈中国的户口制度,也算是对户口制度的一个简单介绍。现在翻译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如果有感兴趣的朋友能再翻译一些老外对户口制度的亲身经历的文章发上来就更好了。希望这些信息能引起大家的关注,进而推动户籍制度的改革。哪怕力量微小,也值得一做。
update:本文已经获得王建硕先生的授权。

原文请见:HukouSystem in China

当身处现有体制之内的时候,你很难认识到体制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当你有机会与其他国家的人讨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中的巨大差距了。

今晚我和好朋友一起聊天,聊得很尽兴,我们也谈到了中国的居住许可制度(户口制度)。说实话,在我亲口解释之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说完之后,我觉得户口制度根本毫无道理,而且从我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也很吃惊。那下面我来说说什么是户口制度。

什么是户口制度?

从根本上说,户口是政府给提供给公民的居住许可。它的发放以家庭为基础。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记录着家庭成员信息的户口本,这些信息包括姓名、出生日期、相互间的亲缘关系、婚姻状况(如果已婚,要注明配偶是谁)、地址和你所在的单位…

在中国,每个人都有一个户口。

1980年以前的户口状况

在1980年以前,户口极其重要。人们被限制在出生的一小块地方(户口所在地),直到死亡,他们也不能迁徙。他们可以出行,但是在外地他们没有办法得到工作,不能享受公共服务、教育甚至买不到粮食。这就像带着B-1签证(商业)[注] 去其他地方旅行——你可以参观,但是不能在那里工作(这是非法的),不能去学校(没有学校会接收),不能去医院(没有户口,医院不会对你进行治疗)。至于粮食,在那个年代,无论你有多少钱都买不到粮食。你需要用粮票(兑换粮食的货币)和钱一起使用才能买到粮食。粮票只在你的户口所在地的政府发行,所以,基本上如果有粮票的话,你可以生活一段时间,但不会不长(尤其是考虑到那些由某个省或某个市发行的粮票,不能在其他省份或者城市使用)。

因此,在那个年代,如果没有户口的话,人们基本上不能迁徙。有极少数的人会在国内迁徙,但是他们的生存状况几乎就像美国的非法移民一样。

把户口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是非常困难的——就像获得美国绿卡一样难。从农村迁移到城市甚至更加困难——户口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农村户口,另一种是城镇户口。从农村迁移到农村容易,但是从农村迁移到城市很难——需要花费数年时间。而且仅在非常少的情况下可以“农转非”:1)你考上一所在某个城市的大学,或者2)你的配偶是城里人。这两种方式,你都要等很长时间。每年户口发放都有名额限制,所以你得和别人抢才能拿到户口名额。

1980年以后的户口状况

1980年以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实际上,户口的强制性没有以前那么强了。变化开始于不再需要凭票购粮——有钱就行。对工作来说,有没有户口还是有巨大的差别(到今天依然如此),但是已经可以迁徙了。

这使许多人离开自己的土地到城市去寻找工作——劳动密集型工作——成为了可能。最典型的就是纺织厂的工人、建筑(原文为consitruction,查无此词,据此判断有可能是作者笔误,将construction写成了consitruction,因此译为“建筑”——译者注)工人和保姆。但是,这些农民工的子女的教育问题仍旧是一个大问题。他们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接受教育,因此在某些地方,专门为这些没有户口的孩子建立了学校(民工子弟小学)。从个人感情上讲,我觉得这甚至比当年将“黑人和白人分别对待”的政策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现状

现在,户口不再扮演像以前那样重要的角色了,但是有户口和没户口的人还是有一些差别。我举几个方面为例:

1)医疗保险。比如说,住在上海但没有上海户口的外地人不能享受社会医疗保险。如果生病了,他/她得自掏腰包付医疗费。不过这倒不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因为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商业保险可以保障他们得到医疗保险。

2)工作。许多工作要求有上海户口。这其实是一种歧视,但是因为政策上的原因很多公司老板必须得这么做。

3)安全。广州是一个极端的例子。我几年前去了一趟广州,朋友跟我说一定要随时随身携带身份证。警察可以随时在街上拦下一个人来检查他/她的身份证。如果他们身份证上的地址不是广州,而且他/她又没有临时居住许可(即“暂住证”—译者注)的话,警察有权把他/她扣押并遣返原住地。很多城市都是这么干的。这个政策直到2003年才被取消,因为那时一个叫孙志刚的人在扣押期间被打死了。

户口和我的故事

户口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从没上过幼儿园,因为在我5岁的时候我搬到城市去,但是没有得到户口。为了拿到户口花了很长时间,所以幼儿园拒绝接收我。一直到7岁拿到户口之前我只能呆在家里。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拿到户口的话,我甚至不能上小学。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1982-1995),我的户口在洛阳。当我考上上海交通大学之后,我的户口也临时性的迁到了上海交大,户口在学校放了四年。我毕业的时候,我的户口又有了危险,我必须找一个当地的高科技工作,并能在有限的户口名额中拿到一个名额才行。标准非常高——你必须在特定的专业上,有好的档案记录,在特定的地区被雇佣。这完全跟加拿大或美国的移民一样。再回到我的故事,最后我拿到了上海户口。就这样,我把户口从学校转到了上海的另一个地方(我甚至都忘了那地方叫什么了)。直到三年后我买了自己的公寓,才得以将户口从那个地方转到我的公寓地址。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我现在的居住许可是在上海,在我自己的公寓里。

如果我去北京,也会有一些麻烦。根据相关政策,我得拿到北京的暂住证。“暂住证”制度是原有户籍制度的一个大进步,至少我可以有材料证明我是合法的呆在这个城市。(相比于以前,是没办法做到这点的)。尽管如此,这仍是恶法。人们也不禁要问:“我为什么要‘暂时’的住在我自己的国家里”?

户口制度带来的挑战

虽然现在的户口制度被普遍认为是一项不公平和不人道的制度,但我也能看到如果取消这项制度,将带来很大的挑战。政府给人们不同的户口,人们享受的权益也不同,尤其是城市与农村之间更明显。如果取消户口制度,我相信在短时期内会产生混乱——大量的农民从农村涌入城市,以及从小城市涌向大城市。如果处理不当,会引发很大的问题。这就像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国界都开放,任何人都可以在一夜之内自由的从一个国家迁移到另外一个国家,你可以想象一下会出现什么情况。

如何解决这个历史问题将是这一代中国人面临的一个很大的挑战。

P.S. 当我们讨论商业的时候,在历史上,中国人并不像美国人一样那么频繁的迁徙,所以买房卖房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可能大家会问:“为什么?为什么人们不会迁徙”。我说:“哎,那就说来话长了。”你看这一整段历史,非常长,不是吗?:-)
P.S.2. 我今晚会开车到住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朋友的家里,有51英里远。这在中国难以想象——到82公里远的地方吃顿晚饭然后当晚再回来?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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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帮老冒做个广告,他正准备找到一些中国最优秀的程序员到都柏林的微软去工作,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里。不过注意,可是最优秀的。。。

《师北宸翻译:中国的户口制度》上的4个想法

  1. I normally visit WJS’s English blog, but accidentally I was led to his Chinese blog and read Mr. Shai’s Chinese translation of JS’s blog entery explaining why and how Chinese hukou sysem works. Indeed, there are pros and cons of a system like this. Obviously, the Chinese Hukou system has been evolving though slowly but surely. And Clearly how I see it is that with a system like it, the Chinese government has an easier way to tract down where one lives even if this person works in a different part of China. For a vast country like China, it sort of limits a sudden influx of migrants moving into big cities. On the other hand, the limitations that come with the system do present inequality issues. Frankly speaking, during my stay in Shanghai for 4 years before, I witnessed numerous times how local Shanghainese discriminated against and mistreated migrants from other parts of China. I often intervened and scolded the biased and very rude Shanghainese for their “racial remarks” against those from other provinces of China.

    BTW, Mr. Shai, your translation here was excellent. I hope your article will bring the public awareness and outcries, and induce their voices to the government. Maybe someday the Hukou ststem will be evolved to eradicate its shortcomings and yet still maintain the safety feature it provides to the soci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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